第三十五章：黑色骑士（1 / 2）
狼群袭来的速度比预想中的要快，飞空艇升空需要的那短暂的时间在此刻无比的绵长。
两架飞空艇及时的升起，摆脱了可能遭遇的攻击。剩余两架未及时与地面拉开距离，弹跳力极强的灰狼冲上了飞空艇，攀爬到了上方：或许是有意识的，也或许只是凑巧，它们切断了一架飞空艇与上方巨伞的连接，使它失去了飞行的可能。
另一架飞空艇飞起了一半，尾部便被群狼抓住。顿时有各种彩色华光从内喷发，试图击退撕咬钢铁艇身的灰狼。
但他们的反击太过微薄，飞空艇在低空摇晃了几下，然后无力的坠落。狼群撕咬向坠落的庞然大物，稀薄的月光下，到处都是闪动游走的莹绿色眼睛。
砰！砰！砰！
升起的两架飞空艇接连开火，澄澈的白光击碎了灰狼的躯体，血肉四溅。但是，被纠缠住的两架飞空艇已经失去了继续升空的能力。他们尚抱有杀光来袭者的想法，使用着自身的能力，在空中魔石炮的协助下迅速的展开杀戮。
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很快迎来了第二波援助。潮水一样的怪物从更南方冲来，它们聚成一团，无视了每一发攻击都能带走数条生命的炮击，涌向了于潮水中摇摇欲坠的两座孤舟。
空中的援助是有限的，两架飞空艇飞向高空，继续向北方飞行。
……
抵达营地。
作为军官的塞西里斯和另一位军官立即被带走询问情报。飞空艇上的猎人们也被请了下来，暂时性的安置在了一间帐篷里面。
外面火光嘹亮，路希维德小睡一会儿，等到了天亮，才等到后续的通知。
来通知他们的依然是塞西里斯，这位军官的表情沉肃，神色疲倦，但依然保持着为首者的威严：“斩首计划继续。”
“什么继续？”一位契约猎人站起来喊道：“先和我们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吧？到底怎么回事？”
最后涌来的潮群熄灭了地上人类的希望，也沉重打击了他们的精神。那份数量上的差距，让他们没敢去想炮击泄愤，只顾得催促驾驶员快点逃离那里。
“右路的防线被突破了。”塞西里斯道：“右路的开拓军以历代修建的防线层层阻截，将潮群堵在了第四道防线的外面……也就是我们现在的营地。”
“但是，你们应该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这处营地只是一个落脚点，甚至不能称之为防线。它之所以还未被突破的原因是潮群还没赶到这里，如果潮群赶到，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吃的一点渣都不剩。”
“所以呢？”
塞西里斯稍微低下了头，看向这位契约猎人的胸口：“将军的命令是，斩首计划继续。不只是我们。所有撤到这里的契约猎人都将是斩首计划的施行者，务必斩杀潮群之中的高位怪物。”
“就是说，我们的目标，从几千只怪物的领袖变成了几万怪物的领袖？而且还没法拒绝？”这位契约猎人走上前去，紧皱着眉：“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你们总不至于期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上去卖命吧？！”
“我正是来说这个的。”塞西里斯说道：“请坐下来，我会好好说的。”
营帐内，众人纷纷坐下，等待塞西里斯的说明。
和他同去的军官并未回来，一间帐篷挤了二十多个人，有些拥挤。
塞西里斯看了一圈营帐内的人，观察着他们的表情，说道：
“右路的怪物数量最多，因此，驻扎于右路防线的部队压力也最大。”
“他们防守了潮群的冲击，就像我们在左路防线看到的那样，并且派出了斩首计划的成员，搜寻潮群之中的高位怪物。”
“但是……在大半契约猎人乘坐飞空艇前往防线之外的时候，‘高位怪物’在战场上出现了。”
“它很强大，以一己之力撕裂了防线，带领数万的怪物一举冲入了营地。”
“右路的军团沿着过去修建的半成品防线驻扎抵御，但失去了战堡和飞空艇的情况下，他们没能防守住那些防线，退到了这里。”
“根据从左路逃出的飞空艇成员所说，他们同样遭遇了大量的怪物潮群，从他们的后方。”
塞西里斯语气平静，只是述说：“现在，除了主路上那些几十人的零散哨队，就剩下我们所在的这处营地还有成建制的部队了。”
“这就是现状。”
路希维德问道：“这个营地有多少士兵？契约猎人呢？我们能有什么援助？”
“现在，还剩下五千名士兵。”塞西里斯道：“至于契约猎人，大致一百位。援助……撤退，败退的太过慌张，根本顾不上携带宝物。”
“那原本的右路防线，‘宝物’有多少？”一位契约猎人问道。
“在一千，以上。”
“我们的圣物、超凡物品，怪物也可以用。”这契约猎人忍不住冷笑起来：“也就是说，那堆怪物里又多了一千个超凡怪物……”
塞西里斯道：“不止这个数量。死去的契约猎人也会成为它们的力量。加上左路营地，至少有两千个。考虑它们整体的数量，现在潮群之中的超凡怪物或许有五千以上了。”
“哈！哈！哈！”他抑扬顿挫的笑了几声，然后阴沉的闭上了嘴。
塞西里斯接着说道：“因为某些原因，现在军团中的魔石物资非常匮乏，不能期待以往的炮火支援，也不会有战堡帮助我们吸引火力。明日，不，该说是今天了。
所有的契约猎人都将登上飞空艇，在空中观察高位怪物的位置，然后，杀死它。”
“你在开玩笑！”身材雄壮的猎人走上前去，试图抓住塞西里斯的衣领，但握起的拳头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没那么做：“我们可没有打算把命留在这里！还杀死它？能突破几万人大营的高位怪物是动动嘴就能解决的？告诉我，如果我现在离开，你们会不会动手？！”
塞西里斯倒是十分平静：“潮群就在前方，补给不足的营地最多坚持一个小时。如果你有自信在今天正午跑到帕罗里奇的话，可以选择就这么离开。你也可以尝试单独离开营地，试一试潮群里面有没有擅长追踪的怪物。”
“狗日的！”猎人大声骂道。
“我们可以坐飞空艇离开。”稳重的猎人开口道：“营地内至少还有三架飞空艇，挤一挤，送走一百人还是可以的。所有的契约猎人都能离开，不需要留在这里拼命。”
“魔石资源已经很匮乏了。”塞西里斯道：“我们坐的那两架飞空艇已经飞了一天加上半夜，剩下的能源绝对不够到帕罗里奇的。而即使是到了帕罗里奇……怎么，和十万人死在一起比和五千人死在一起更好一些？
还是说，你觉得帕罗里奇那个时候还有魔能列车？还有多余的马车？亦或者，你觉得潮群会像‘吃鱼不吃骨头’一样把你从食物的行列里剔出来？”
“三架的能源用在一架上，也够我们这里的人离开了。”
“怎么会？”塞西里斯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块魔石射灯，丢到这人的脚下：“你来试试把里面的魔石单独拆卸下来装到另一盏灯上去？做得到做不到，难道心里没有数吗？”
“可是，就算我们真的从飞空艇上找到了那个高位怪物，真的打得过吗？”冷静的猎人问道：“高位怪物的身边必然存在大量的超凡怪物，而我们这里……呵呵，恐怕连近身都未必做得到。”
“往好处想吧。”路希维德道：“说不定它们沿着防线的空隙一路往南了呢？和我们这点人相比，帕罗里奇的人数难道不更吸引它们？”
“血肉与精神会吸引它们。尤其是我们身上的圣物。”塞西里斯道：“今天，或许就在几个小时后。它们必然到来。我们需要下定决心，与它决一死战。”
“呵呵。”猎人翻了个白眼。
“逃，逃不掉。战斗，才有生存的可能。”塞西里斯严肃的起身：“我不是在让各位送死，我会与你们一同战斗。想想吧，各位。如果登上飞空艇就能逃走，以我的身份，以营地内那位将军的身份，难道坐不上吗？
以过往的经历，只要斩杀高位怪物，潮群就会不攻自破，这绝不是一句谎言。
在高位怪物死去后，不同种族，实力也不同的怪物会像人类一样团结在一起，先把我们杀死吗？面对数万只怪物组成的潮群，在强大的契约猎人也会被耗死。但如果是几十只几十只的聚落呢？我们还打不赢吗？
我必须告诉你们，战斗，斩杀那只高位怪物，就是我们生存的唯一希望。”
他猛地抬高了声音：“现在！愿意战斗的人跟我来！不愿意战斗的，也可以躲藏在士兵里，趁这个时机逃走也随便你们。但是，潮群绝不会全盘围拢，回到内地的途中也必然有着大量的怪物，想靠双腿跑赢它们的，尽管去吧！”
塞西里斯不愿再做鼓舞，他大步迈开步伐走出营帐，没去管身后跟没跟人。
路希维德伸了个腰，看着眼前泛着金边的契约猎人们，开口道：“我要去试试，我还是挺好奇那个高位怪物到底长什么样呢。”
他走出营帐，跟上塞西里斯。
外界的天已大亮，士兵们匆忙又死气沉沉的奔波着。他们正在营地周边修建壕坑和简陋的土墙，连夜奔波非常劳累，有不少士兵甚至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你觉得会有多少人过来？”
“你居然过来了啊。”塞西里斯的语气惊讶又有着理所当然的平淡。
“那不是废话。打不过，守不住，跑不了，还没法投降，那还能怎么办呢？”路希维德的语气有些无奈：“不过，我还是好奇。如果我前天没听你的，而是直接坐着马车往内地走，现在是不是已经到帕罗里奇了？”
“到了帕罗里奇，然后呢。跑不过它们的。”塞西里斯道：“有智慧的高位怪物指挥的潮群，不是‘跑’就能解决掉的事情。”
“就算我们在这里解决掉了高位怪物，潮群也不会乖乖退到边界外吧？”
“是的。”
“那……边线的城镇岂不是肯定要被怪物攻击？区别是有秩序的几万怪物和流动的几千怪物？”
“谁知道呢。”
“开拓军有多少人？”
“一个军团满编五万人，边境这里至少有二十万。”
“就剩现在的五千了？”
“是的。”
“如果我们没有干掉高位怪物，是不是它们就要大摇大摆侵入内地了？”
“是的。”
“新旧贵族的军队现在集中在帝国中部？”
“是的。理论上来说，南方贵族不会派兵在南方，他们不会防备开拓军团。”
“唔……那可真是，要一泻千里了。”路希维德呵地笑了一声，然后收敛起来，表情微妙：“唉，我的运气可真不好。”
“比起确认死了的，已经很不错了。”
两人聊着，往营地中心的位置走去。途中，路希维德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七八位契约猎人跟在他们身后，保持距离。
这情形似曾相识。
“有人没跟上来。”
“正常。我是他们，我也会尝试各种除了战斗以外的其他方案。比如，挖一个地窖。再比如，躲藏进附近的山洞里。反正潮群在有秩序的情况下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只要忍耐一两天，不被抓出来，就能存活下去。”
“你不早说？”
“你现在想后悔？”
“那看来是没机会了。对了，如果是‘英雄’级别的契约猎人的话，有机会力挽狂澜吗？”
塞西里斯的脚步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往前移动：“英雄的对手也是英雄，这是肯定的。我们的对手是一位‘英雄’级别的怪物，可我们这里有没有英雄呢？”
……
三架飞空艇位于营地的正中心，有七八十人正围在周围。
塞西里斯小队是最后赶来的，也意味着不会再有更多人加入了。
“上校，到我这里来。”中心的军官朝塞西里斯招了招手。
“……”塞西里斯行了个军礼，走到军官的身后：“看来我是最后一个。”
招募人手自然是军官执行。只是，和预期所说的人数不太一样，似乎连一百个人也凑不到的样子。
路希维德挤到人群里，准备听听接下来的计划。
为首的军官非常年轻，皮肤偏白，五官端正，表情沉肃，气质偏冷。他穿着红衣黑带的风衣，左右手上均有白色布制手套，脚下踩着纯黑色的长靴，未穿戴盔甲，也未携带武器。
“现在，再让我们通报各自的能力已经有些晚了。”军官的声音并不大，不像是经常在人群面前发言的样子：“既然做不到配合，那就干脆不那么做。我来说明我们接下来的计划。”
“在潮群到来之时，我们将乘坐这四架飞空艇，飞至潮群的上空。”
“在潮群之中的高位怪物现身的时候，在我的命令下，所有人跳下飞空艇。这不是自杀。”
“我的圣物，可以将飞行的概念附加在他人的身上。因此，你们无需担忧和恐惧，只需要等待我的命令，从空中跳下去即可。”
语气并不激昂，难以振奋人心，只是来陈述事实一样的低沉淡漠。好在人们不需要鼓舞人心的话语，所以没人介意这点。
“跳下去之后呢？”
有人问。
“战斗，取胜。”军官回道。
“怎么保证那个高位怪物会出现？”这是从左路来的契约猎人。
“我们败退了三阵。那只高位怪物都出现在最前方的潮群中。”另一名军官回答。
“无法保证？”
“无法保证。哼，也有它根本不出现，不给我们反扑机会，只让潮群攻击的可能。那又怎么了？”
“……”
军官环视周围：“现在，所有人，根据自己的正面战斗力，分成四队，依次登上飞空艇。认为自己强大的，去一队，弱小的，去四队。”
“现在？不和我们说一下那个高位怪物的能力吗？”塞西里斯带过来的契约猎人惊愕道。
“会有人和你们说的，哼，现在，上去。”
年轻的军官没有多说什么，不耐烦的阴沉着脸，登上了第一架飞空艇。
他身后的军官跟着上了几位。路希维德哈哈的笑了几声，跟上了塞西里斯，小声道：“你要上第一架？”
塞西里斯呵呵道：“我好像还真没在你面前动过手。你会知道我为什么是上校的。”
“那位的军衔呢？”
“比我低一级。但比我厉害。”塞西里斯也低声道。
“你们是怎么分的？”
“时间，加上实力。”
“我们跳下去的时候真能飞起来？”
“一两个人没什么问题，这么多人的话……悬浮滑翔吧，或者你自己问一问。”
第一架飞空艇是他们来过来的两辆之一，驾驶员已经就位。登上这架飞空艇的契约猎人都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的，身上的灵魂线团至少在三道以上。
人数不多，仅有十几人。看来其他飞空艇上的人要挤一挤了。
飞空艇上的座位分为左右两排，每排均有竖列的十几个座位。中部的座位留有空隙，那里是魔石炮的操控口。此时坐在上面，透过窗户往外看去，路希维德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坐在了一辆公交车上面。
……
或许是因为以往推进的速度太快，这道防线修筑的断断续续，难以作为真正的倚靠。
残存的士兵背靠城墙扎营，在高空看下去的时候，行走的士兵变成了蚂蚁大小的黑点。
不知道有多少人抬头看向了升空的魔石飞空艇，在他们的注视下，四架飞空艇升空，前往更高处，观测潮群来袭的方向。
而在飞空艇上，几乎没有人出言交谈，沉重的气氛压在人们的心头，让他们的呼吸急促，心跳变快。
前方是大概率的死亡。路希维德心里已经清楚这点。他回忆着自己来到这里的这些天，思考着为什么会跑到这架飞空艇上担当敢死队一样的角色。
“六月九日：穿越过来。”
“六月十三：杀死布伦，觉醒了看到物质与灵魂‘线’的能力，还抢了燃火戒指。”
“七月二十：我跟着探索者协会的人上了蓝星号。当时那个军官为什么要把我拦下来？可惜我那个时候知道的不多，要是现在的我，绝对不会跟他们一起去。”
“八月一日：跟着斯托特一起干掉了盖留斯他们，拿到了阴影宝珠。呵，不知道斯托特他们有没有及时回到边境，嗯，如果慢了一步的话，说不定还能幸免于难。还有巴斯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