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出行需令牌，否则不予通过！”
“什么令牌？”郑有成忽然从停云身后探出个头来。
停云侧眸看了他一眼。
出行令是她定下的规矩，每家每户愿于南疆通商者，都可以有一块铜制的通商出行令。
“若没有出行令，麻烦各位绕路去官道，蓉城恕不接待。”守卫握着长枪对着他们微微颔首行礼。
“这是什么破规矩！”郑有成从马背上蹒跚而下，抖着腿上前指着那名守卫质问道。
守卫不卑不亢：“这是南疆王后定下的规矩。”
此话一出郑有成又怒然：“这里是大奚！你听什么南疆王后的规矩！”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冷不丁的想到了什么，带着惊恐转头，就见停云垂眸看着他，眸底烁着微微寒光。
郑有成缩了缩脖子，将剩下的话咽回肚中，不再说话。
那名守卫却接着说道：“是王后把西南救活了，我们自然愿意听她的。”
在城门口摆摊的妇女笑呵呵的接话：“是啊，商路没通时，每年都要饿死好多人，朝廷也不管我们，都快人吃人嘞，现在啊，多亏这条商路，大伙日子好过了。”
她身边还做了两个卖陶罐和手扎编篮的妇女，她们也紧跟着说着。
卖陶艺的妇女沾着满手的泥大声道：“可不是！王后在南疆一直替妇女争权，从前我听说南疆的女人只能在家生孩子若是生不出男孩，还会夫家那去喂蛊，太可怕了！后来王后废除了这个规定，鼓励妇女出门赚钱！这不你瞧瞧，商路上来来往往男人女人都有！”
“就是啊，王后写信给了都护府提议，西南也跟着试行，这一试都吃得上饱饭了！”手扎编篮的妇女笑得眼睛都弯了。
陆野转眸看了停云一眼，她眼角眉梢都含着不带丝毫攻击性的笑意，她眉眼温柔的看着那些喜笑颜开的妇女，是他不曾见过的风采。
“看什么？”停云忽然转头，冷冷看着他。
陆野愣了一瞬，收回目光将头瞥到了一旁，也不说话。
停云翻身下马，衣袂随风飞扬，她走到那些妇女面前缓缓蹲下身，一边看着她们的货物一边笑着问道：“六年前我来过这，一片荒凉，如今繁华至此，真好。”
她低声喃着，不知在同谁说。
陆野也下了马，走到了停云身边。
那位卖陶罐的妇女先是看了看风华绝代的停云，又抬头看着英姿飒爽的陆野，似乎懂了些什么，将满手的泥往一边的湿布上擦了擦，随后拿起了一对陶偶递给停云：“这位娘子，买一个同心偶和郎君永结同心啊！”
停云一愣，她身边的陆野也愣住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墨发高高挽起，是了，她自从来了南疆，哪怕掌权了，都梳着已婚妇女的发髻，她要时刻提醒自己，她被大奚卖来了南疆，嫁给了一个恶鬼夫君。
她眸色微凉，烁着隐隐寒光，那妇女一惊，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急的有些不知所措时，停云笑着开口。
“您误会了，我是寡妇，没有夫君。”
“啊？对不住对不住！我以为……”她满是歉意的拉住了停云的手，又抬头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的陆野，不停道歉。
停云笑了笑：“不过买一个也行。”
她伸手从那妇女的摊子里选了一对还没有捏出五官的胚陶偶：“我要这对。”
“娘子……这还没刻五官呢，混沌不开容易住进些脏东西，不吉利！”她指着停云手里的陶偶解释道。
停云唇边勾起了摄人心魄的笑：“无妨，我就爱这些。”
那妇女欲言又止，看着停云为难了起来。
“付钱啊，愣着做什么？”停云起身，转眸看着陆野。
他眸色暗光浮动，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后从腰间钱袋里取出一块碎银递给了那妇女。
“不不不！不用这么多！这我找不出来啊！”那妇女瞪大了眼看着手心里那块碎银。
停云轻笑着：“收下吧，你们合我眼缘。”
和她一起的两个妇女急忙起身：“娘子长得富贵，心也好，我们合了您眼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是我们的心意，我们知娘子什么也不缺……但还请收下不然这银子我们不敢收啊！”
她们一个去拿编得最漂亮的花篮一个去选了一件最贵的衣裳，紧张的放在她面前。
停云垂眸看着她们手里的东西，那些花篮和衣物，带着最质朴最热烈的祝福于喜爱撞进了她眼底。
她伸手一一接过，笑着看着她们：“谢谢。”
那些妇女笑呵呵的看着她，满眼欢喜。
不远处的大奚使臣团忍不住拍了崔晔过来问行程。
“殿下，此路不通我等是绕路还是请守卫通报都护？”崔晔恭敬的对着她作揖。
原本再笑的妇女们一个个变了脸，又惊又恐的看着面前的停云。
他叫她殿下啊！
“不必绕路，风鸢。”停云眸色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后喊了一声风鸢。
风鸢原本在后面看着风熄月的，听到停云叫自己后，将她塞给了李裴章，小跑到了停云身边。
“殿下。”她看了眼停云手里的东西，伸手接了过来。
停云对着那些惊恐的妇女笑了笑：“不必害怕。”
她们原本还在愣神，见停云看向她们还和她们说话后，吓得纷纷跪了下来。
停云俯身，将她们一一扶起：“风鸢，把令牌给守卫。”
说罢，她莲裙浅摆转身离去。
门口的守卫见到令牌后又开口道：“一张令只能放五人，你们……”
“你有完没完！这里是大奚！大奚！”郑有成气的吹胡子瞪眼，直跺脚。
风熄月在李裴章身后笑出了声：“大奚有什么用，他们就听停云的。”
停云转头看了她一眼，轻声笑了笑：“是啊，他们就听我的。”
守卫一愣，他看着停云似乎在回忆什么。
恍惚间，六年前的风雨中那张稚嫩的脸和如今重叠。
“王后！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没认出来！”他长枪一横，猛地跪了下来。
停云笑着说道：“起来吧，六年前本宫也不长这样，无妨。”
“还请王后进城！”他起身，恭敬地对着她大拜，身后的防护栏打开，恭请她入城。
停云勾着唇角摆了摆手：“规矩不能乱，一令五人便就是一令五人。”
守卫抬头看着她，有些迷茫。
只见她又接着点了人，陆野风鸢崔晔和风熄月。
她素手浅浅指着这几人，看着守卫道：“这四人于我同行，其他的赶去官道。”
郑有成似乎想辩驳，可刚对上停云那双轻勾起的凤眸，顷刻没声，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