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新宠(1 / 2)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南唐·李煜《子夜歌》
淑玥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这首诗,就当是一场梦,醒来了还是在那个被废弃的翊坤宫中吧。
淑玥到圆明园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修建在京郊圆明园的碧桐书院建在九州清宴的后边,旁边有一后湖,周围殿阁巍峨雄伟,飞檐斗拱,极是气宇辉煌。
下得车来,被湖风一扑,身上便有些凉浸浸的,星光忙收拾了行装跳下车,扶住了淑玥,星光轻声道:“这八月里的湖风已然凉了,在紫禁城还不觉得,在圆明园人少风冷别冻坏了身子才好。”说话间,已搭了一件外套在淑玥身上。
即将落下的夕阳半悬在对面如镜般的湖面上,血红一轮如要沁出血来,映的半边天色都如烧如灼一般,直叫人心里闷住了一般难受,苍茫的暮色如雾渐渐弥漫开来,四边的宫殿楼阁也有些发沉。偶尔鸣叫的夏蝉反而让沉坠的心稍稍沉淀。
淑玥静静道:“咱们以后的日子就是这样了。”
两人正在观望间,有两个年轻的小宫女迎了出来,打量了淑玥几眼,问道“您们二位可是宫里出来的?皇上已然吩咐了我们伺候。我们先带二位去住处吧。”
碧桐书院虽说是书院,其实是一座宫殿,宫殿里是一处平房,虽然低矮,里面倒也清爽,房中有一张床铺,一桌椅子,墙角一个大水瓮,倒是十分简单。
两位宫女又道:“小主以后你便只能在圆明园里面活动,不可外出,生活起居皆由我们二人负责。”
星光欠身笑道:“有劳了。”
淑玥想着既来之则安之,今后余生怕是一直要在这里度过了,只是自己常常做梦,梦中那个男子的面容一直看不清,也不知以后会不会遇见。
…………
宫中自从娴妃被皇帝降旨离开之后,整个后宫之中就成了三足鼎立之势——贵妃与嘉贵人自成一派;纯妃与皇后贵妃皆有往来,左右逢源见风使舵;恭常在凭借自己的娇媚也可占的一席之地。
至于皇后?娴妃出走以后,她手掌凤印,怀抱嫡子制造各种平衡之道就可稳坐中宫,从来不屑于和嫔妃们拈风吃醋,只要有永琏在,后宫就无人能撼动她富察氏的皇后之位。
不知不觉娴妃离宫后便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了,后宫众人无人提及此人,仿佛宫中就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这一日正逢着是重阳,皇帝自登基后,便待崇庆太后十分亲厚,孝养有加,又兼太后掌管后宫之事,所以这一年的重阳节过得格外热闹。
按照宫中规矩,九月重阳的正日,皇帝亲自陪着太后到万岁山登高,以畅秋志。这一日,皇宫上下要一起吃花糕庆祝。
那花糕是各宫妃嫔亲自做了进献太后的,自然是各出奇招,大致有糙花膏和细花膏两种,糙花糕的皮上粘了一层香菜叶,中间加上青果,山楂,小枣,核桃仁之类的糙干果,细花糕层数颇多,每层中间加上些较细的蜜饯干果,诸如苹果脯、桃脯、杏脯、乌枣之类,都做成金钱大小,十分精致。
到了夜间,太后兴致颇浓,便按着皇帝外赏百官花糕晏的规矩。也在重华宫宴请帝后嫔妃,皇帝生性爱热闹,自然更加凑趣。
夜宴以重阳花糕做成九层宝塔状。上缀有两小羊,以合重阳(羊之意,与诸人插茱萸,饮菊花酒,欢欣畅饮。
酒过三巡,歌舞之乐也沉沉缓下去,静夜的凉风一重重拂上身来,多了几分蕴静生凉,摇曳的满地黄花灿烂,亦生了几分消瘦憔悴之意,皇帝添了几分沉醉的酒意,望着墨玉般的黑沉天际,一轮昏黄的弯月,寂寞的别在黑色幕布上,连星子亦光彩黯然。皇帝唇角带着一抹淡泊而倦怠的笑,道:“年年月月便是歌舞,也实在是无趣的紧了。”
皇后笑道:“那一曲《桃夭》,臣妾记得是皇上最爱喜欢的,常说妙龄女子素颜红裳,恰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令人赏心悦目。”
皇帝轻轻一嗤,喝尽盏中的酒,道:“宫中宴饮常用梨花白,今日饮菊花黄,才有新意。这歌舞朕虽然喜欢,可是看多了也是腻烦,皇后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吗?”
皇后脸上微微一黯,很快还是笑道:“皇上总喜欢别出心裁。”
太后扶了扶鬓边的祖母绿赤金凤缕珠步摇,摇头道:“别出心裁也就罢了,若能新颜常在,侍奉君王之侧也是好的。”她看向皇帝道:“如今是秋日里了,再舞春日桃花盛开时节的《桃夭》未免不合时宜,皇帝,咱们便换一支歌舞吧。”
皇帝奉起一杯酒:“但凭皇额娘做主。”
太后淡然一笑,抚掌两下,却听丝竹声袅袅响起,悠然一缕如细细一脉清泉蜿蜒,如泣如诉,慢慢沁入心腑,却见满地各色菊花丛中悠然扬起一女子,纤细翩然的身影,踏着丝竹轻缓而来,那女子玉色纻罗缦衫,淡淡云黄色长裙飘逸如轻云明月。
清素衣衫上只绣着朵朵秋菊,也不过寥寥清姿,并不用繁复的绣线堆簇,她堆起的高高云髻上只簪了银色绞丝菊流苏,不细看还误以为是月光将花影落在了她身上,风吹起她衣衫上的飘带,迤逦轻扬,灼烁生辉,转绣回眸间凉风暗起,身姿空灵,她的嗓音柔缓,伫立在这静好的月色之中,侧身依依念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