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粟库泰(1 / 2)
元德六年,也就是一年前。
楚帝沈悼因为太傅戴据以及其门下弟子整日上谏,规劝自身要勤俭,体恤民力而心生不满。忆往昔,刚登临大宝的第二年,沈悼便命大将军领兵两万平定西南蛮族,妖道谋反,从而自认为天下太平,便安心享乐起来。
自此,楚帝半月而一朝,先是命人打造了新的“安乐宫”,内修了上千座房间,采来了江南的新鲜苔藓,铺在台阶之上,引来渠水绕着各个门槛,到处环流。渠水中种植着南方进献的荷花,花大如盖,高一丈有余,荷叶夜舒昼卷,
另有奇山怪石,温泉暖水,四季如春,又广纳宫女充入其中,在这个宛如仙境的宫殿中自在享乐,对外界之事充耳不闻。
而戴据等大臣自然不肯坐视不理,谏书如同雪花一样飞向朝廷,又被黄门侍郎不动声色的拦了下来,挑了些言辞犀利的呈了上去。
久而久之,沈悼在看见戴据之子,中书令戴雅的一则竹简,上写沈悼乃昏庸之君,有亡国之相,从而大怒。
而身边的贴身太监则适时提上了一本东阳郡刺史指责戴氏门徒在当地结党营私,抨击朝政,并且收敛了大量财富的奏折。
至此,太傅戴氏一族彻底覆灭,从属者要么下狱,要么流放,士族的力量也被大量削弱,沈悼为了能安稳的享乐,提拔了自己的母族崔氏,征辟大量族人入朝为官,并且增设了六位太监常侍,替自己监听天下。
而随着士族的捂嘴,宦官的大肆敛财,官僚机构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更有甚者卖官鬻爵,号称两千万可当太守。
而各地为了满足上层的贪欲,只好向下层层剥削。
其中,尤以各地异族最甚!
草原上,寒风猎猎,天空渐渐飘起泛黄的雪花。
一支熟羌部落中,几个头人聚在一起,商议着族中的大事。
“族长,如今部落中牛羊不过百头,粮食所剩无几,能不能安全度过这个冬天都是两说,哪来的两百头牛羊来!”
下首,一个秃头羌人愤怒的说道,他们已经满足不了楚国的贪欲,哪怕自己已经多次表示,这个冬天恐怕族中要死很多人,郡守依然不管不顾,强令他们在十日内凑齐两百头牛羊献上来。
族长长叹一口气,眼中满是绝望。
但那又能怎么办呢?冬天已至,族人无法迁徙,逃脱楚国的控制,他们又无法反抗强横的楚军。
族长望着帐篷中一张张愤怒的面孔,他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但他也知道,那只是一时的愤怒,愤怒无法改变任何事情,愤怒过后,也必须要面对现实。
“好了,楚人的要求,我会想办法,我找你们前来,就是要商议,怎么能度过这个冬天。”
族长敲了敲拐杖,重新定下了议程。
此言一出,其余人皆是满脸的失望和愤慨,却没人再抨击族长的决定,其实他们也清楚,族长背负的,比他们多得多。
见众人不开口说话,族长只好准备继续说下去。
却不想,帐篷中突然传来一道青年的声音。
“父亲,直到现在,你还在想着如何满足楚人的卑劣要求吗?”
族长身后的屏风中,转出来一个身穿兽皮衣服,头发剃光,头顶留着细鞭子的青年,眼神如狼一样盯着族长。
看到是自己的儿子,族长先是一愣,继而是愤怒涌了上来,在草原上,父亲的地位就如头狼一样,地位不可撼动,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绝不允许在自己召开的会议上,自己开口说话的时候打断。
“滚出去,这是族会,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族长怒斥着让自己的儿子滚出去,看他摄于自己的威严低下了头,这才余怒未消的重新看向会议上的其他人。
这几人纷纷也噤若寒蝉的低下了头,生怕引起族长的不满。
而这时,族长反而看到角落里,一个陌生的女子正玩味的看着他,脸上挂着莫名的笑容。
“这人是谁?”
族长心里下意识想起了这个问题。
还没待他开口询问,突然感觉胸口猛地一痛。
这股剧烈的疼痛剥夺了他说话的力气,他缓缓低头看去,一柄有些眼熟的刀尖,从他的胸前透胸而出。
“嗬嗬”
老族长仿佛破风箱一样,想要从嗓子中发出些什么声音,却只能无意义的嗬几声。
一只大脚踩在老族长的后背上,猛地一蹬,抽出刀来。
也抽走了老族长最后的一丝生机,他倒在地上,肌肉不自主的抽动两下,便恢复了平静,永远的平静。
下首,左右头人听到咕咚一声声响,下意识抬起头来,正巧看见族长倒下的一幕,惊骇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惊叫出来。
“灰狼”粟库泰手握尖刀,双眸恶狠狠地盯着帐篷里的众人,身躯因为极度的兴奋而不自主的颤抖,声调颤着吼道:“楚人低劣,哪怕我们满足了他们这次的要求,下次,下下次还是会死在他们手里,天狼神在上,我们钟吾氏绝不会,再次屈服!”
强烈的情绪表达完毕,帐篷外一阵骚动,紧接着冲进来十多个羌兵,各个浑身染血,目含煞气,手里的刀还冒着热气。
在粟库泰的威逼利诱下,其他头人也都纷纷投降,拥立粟库泰为主人,纷纷献上了自己那虚伪而浅薄的忠诚。
而粟库泰也沉浸在大权在握的感觉,坐在染着亲生父亲血液的椅子上,颐气指使。
第二天,整个钟吾氏部族开始喧哗起来,年轻的羌人穿上棉袄,罩上皮甲,将刀柄裹上布,等候着新主人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