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糟糕的体验（1 / 2）
法多和希尔达踏着碎步来到一处被盛放着的花卉包围了的无名店铺前，因为已经临近中午，小道上摆放着的白色木质桌椅只剩两只张还空余着，一位套着围裙，稍显丰腴，头顶插有一株山茶花的棕发黑眸女士正穿行于客人之间，记录着他们点的餐饮。
不需欢迎，他们在剩下的其中一张白桌前坐下，那位忙碌的女士便如有所感应般，回头微笑着冲他们点头。
希尔达仰头张望着四处的景色。
这是一间两层半砖石结构的小屋，墙壁粉刷成白色，从二楼向外凸起的阳台一直到店铺的路面上，都被栽种有郁金香，风信子，蓝铃花以及太阳花的花盆所笼罩，甚至墙壁上都有钉有铁质兜网，以让红花可以立在白墙上。
街道其实并不宽敞，留下行人通行的空间，店铺前只摆放了八张桌子，为了避免被阳光直晒到，每两个桌子共享一个大的伞棚，像四朵艳丽的蘑菇一样，立在了白墙红瓦间。
而从对面房屋二楼正在晾晒着的被子可以判断，这里本是居民楼，这家无名店铺可能也是居民楼改建而成的。
法多介绍说，这样的建筑在这一带有很多，没有名字，也没有吆喝，甚至店铺的开业时间都不定，店家享有自己的工作与休息时间。有时运气不好，可以一连撞见好几家店铺关门，那是他们去旅游了。
很快，那位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棕发夫人挪步到他们桌前，把几根垂下来的乱发撩起后，微笑着询问他们：
“吃点什么？今天我们有买到好些新鲜的鳕鱼。”
她的语气很亲切，没有特别招呼，但就像感觉在跟朋友聊天一样。
法多看了看隔壁桌已经端上的食物，想了想说：
“鳕鱼小皇堡，鱼子酱配酥炸蚝，以及一杯果蔬饮料。”
然后其向还在张望着的希尔达解释道：
“这儿没有菜单，只要你点，他们会做，有食材，就会给你盛上来。”
希尔达点点头，歪着脑袋继续寻思了会，感觉自己不太适合点单，遂把求助的眼神望向那位夫人：
“不好意思，我没能决定好。
“你帮我推荐一份可以吗？我不挑食的。”
棕发夫人微笑着点头答应：
“蘑菇蒸鳕鱼配上山茶油炸玫瑰，饮料的话，新鲜的苹果汁可以吗？”
希尔达抹抹嘴巴，瞪大眼睛，满意地一边点头一边嗯嗯答应。
“那就这些，有需要可以再叫我。”
把菜品写在便签上，还剩下的一个桌子此时也迎来了客人，夫人转身准备前往。
“等一下。”法多把已经转过半个身子的夫人重新喊住，指了指脚底用尾巴勾住他小腿的阿帕奇，笑着说，“给他也上一份香煎银鳕鱼，要用纸盘装的。”
头顶插花的棕发夫人好奇地低头看去，发现一只体型颇为壮观的橘猫正用尾巴指着远处一个正拿着香煎银鳕鱼大快朵颐的客人，讨好似的冲她“咪咪”叫着。
她被这只猫通人性的表现给惊讶到了，笑着答应，弯下身子摸了摸橘猫发腮的脸颊后，才转身离开。
“混账，你刚才是故意的！”
法多耳边传来阿帕奇的声音，法多也不理睬，继续跟希尔达继续唠着这条街的故事。
由于店小人不多，餐点很快就被端了上来，那位稍显丰腴的夫人还端来两小碟海鲜酱，向他们介绍着：
“这是我们家特制的，风味很棒，可以尝尝。
“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喊我们，我和我老公就在里面歇着。”
临走前，她又偷偷摸了一把阿帕奇才笑着离开。
法多拿起鳕鱼小皇堡，一口咬下去。
炸鳕鱼的火候刚好，金黄酥脆的面衣裹着软嫩的鳕鱼肉，和融化的芝士、喷香的面包饼一起在口腔里碰撞，今天送上的蔬果汁是番茄胡萝卜汁，能够很好地解腻。
希尔达也尝试起自己的食物，蒸鳕鱼一戳就烂，雪白的鱼肉浸在淡黄色的汤汁里，配上酥脆带有花香的炸玫瑰，搭配的正适宜。
“尝尝这份海鲜酱？”食物出色的表现让法多对免费的赠品也充满了期待。
身随意动，他和希尔达一同蘸了一匙棕褐色的酱汁，递进了嘴里。
“噗！”
浓烈的腥味在嘴巴里喷薄而出，法多眉头紧皱，除了发酵后愈加浓厚的腥咸味外，他没能尝出其他滋味。
希尔达把汤匙递进嘴里，皱着眉头品味了一番，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咧嘴笑起来。
法多看着她的模样，狐疑地问：
“怎么样？”
先是把汤匙放下，喝了口清酸的苹果汁后，希尔达才摇着头说：
“不好吃，太腥了。”
“那你还笑的这么开心？”
希尔达想了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随后解释道：
“只是，我感觉，
“糟糕的体验也是一种体验。”
“糟糕的体验也是一种体验？”
“嗯，我原本以为这碟海鲜酱同样会很好吃，可是实际体验却打破了我之前的期待，这是我之前并没有预料到的感受，所以我很开心。”
法多惊讶地看着由衷笑出声的女孩，感觉这个姑娘好古怪。
“可是一般人遇见很糟糕的体验不是会很生气吗？”
希尔达眨巴着眼，理直气壮地鼓着腮帮子说：
“可是，你想啊，生气之后也不会再来尝试第二次啊，反而会破坏自己的心情。
“而我只要想着，店家他们很喜欢的口味，结果我们并不喜欢这件事，我就感觉到我们原来不一样，就感觉到很开心。”
“如果我们今天在这里等待很长时间才能用餐呢？”
“唔，我觉得也没关系。
“我可能会观察那位老板娘忙碌的身影，客人们的神情，以及你的态度，我觉得周围的一切有那么多可以体验的，吃饭时又不是只有吃饭这一项活动。”
法多紧盯着希尔达黑色的眼睛，他感觉希尔达现在像是一个大哲学家，或者是刚来到凡间体验生活的天使。
自己对她的话完全无法反驳，而当自己带入到她的视角后，自己反而也要被逗笑起来。
他突然觉得，他终于知道了眼前这个一直乐天的姑娘的秘密——她比其他所有人都更沉浸于人类创造的活动里。
希尔达和其他人有着相同的感受，可她又比其他人有着更深刻的感受，不能理解她的人会觉得她是疯子，能够带入她视角的人则会被同样渲染到她的快乐。
短短两天时间，从他照顾希尔达的关系，已经逐渐转变成希尔达在引导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