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小屋·其一(1 / 2)
我还记得母亲去世时的情况。
在那艾特娜尔老师所留下的小木屋里,母亲安详地躺在狼皮铺成的地铺上,我、瑞德还有孤儿院的孩子们围着她坐着。
其中有个鼠人族的孩子,她缩着身子,颤抖着,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嘴里不停得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
我其实想安慰她,不过当时我心情低落,也没有那个余力了。好在瑞德站起身,走到她旁边,摸着她圆圆的耳朵说:
“不要自责,柯玲玲,不是你的错。”
“可、可是……”
“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体内被埋入了瘟疫诅咒对吧?”
“呜……”
瑞德这么说着,拍了拍鼠人族女孩的脑袋,然后他走到我旁边坐下,说:
“卡尔斯你也是,别再这样了……你既然帮柯玲玲解除她体内埋着的瘟疫诅咒了,那你心里也明白,不是小珂的错对吧?是那些用瘟疫作为战争手段的贵族的问题。”
“不……我没怪她……”
“你表现出的态度可不是这样说啊,算了,刚刚一个狼人样子的反蓄奴斗士过来,说帮我们准备好柴薪了,因为瘟疫病死的人的尸体要烧掉……这个,你没问题吧?唉,在忍耐一下吧,卡尔斯。”
瑞德这么说着,搂着我的脖子,用拳头轻捶着我的胸口。
接着他站起身,带领着孩子们离开了。
我和母亲单独待在屋里,我看着母亲的面庞,试图回忆着跟她在一起的日子。
然而记忆却十分模糊,大部分的记忆都只是母亲坐在床上,而我则是坐在床边听她讲话,我用手捂住脸,试图深掘记忆,回忆起母亲都说过些什么,可是无论我如何绞尽脑汁,记忆里的母亲都只是动着嘴,没有声音。
“……妈妈。”
我垂下了手,放弃了回忆。接着我拿出结界杖,召出结界托起母亲的身体,然后朝门口走去。
打开木屋的门,我看到外面已经为母亲的葬礼做好了准备,在木屋前的空地上一个用柴薪堆起来的床放在那里,周围隔了一点距离围着孤儿院的孩子们和一些反蓄奴斗士。
其中,反蓄奴斗士的领袖,那个魔族也在。
她现在幻形成普通农村女孩的样子,朝我上前一步,屈膝行礼后,她说道:
“由我来点火,你不介意吧,少年?因为我有义务看到最后一个瘟疫之源断绝。”
“……”
听到她这么说,我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个人之前为了防止瘟疫在她的队伍里传播,在我的眼前烧死了我最爱的人,为此我和她发生了冲突。
而现在,赛肯德城得到解放,反蓄奴斗士也没有追责我突然攻击他们的领袖的行为,但是我的心中却还有芥蒂。
见我沉默不语,魔族又继续说道:
“如果你还想跟我打一场,没问题,我们可以找个地方继续战斗,不过丑话说前面,这一次我不会像之前那样不还手了,如果你发起攻击,我就会还击,到时候如果你因此缺了一两个肢体那可别怪我。”
“……我打不过你。”
“少年,不如这么想想,怎么说我也下命令让我们的医疗兵治好了你和其他孩子,毕竟你们也接触了瘟疫,这些应该能换我一条命了吧。”
“你没治好我的妈妈。”
“至于你的母亲,她体质太弱了,还有旧病旧伤,没办法呀。”
“……为什么……你能这么冷静地说这些事情……”
魔族听了我的诘问,依然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少年,别哭哭啼啼的,你不会是要跟我们反蓄奴斗士比谁更悲惨吧?”
这么说着,她叉起腰,往地上叹了口气,然后像是回答我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别让悲伤阻止你的脚步,别停下思考。’——少年,你哭到天黑也哭不活你妈妈,比起这个,让瘟疫之源断绝能救更多人,我们不该浪费时间。”
“……我没哭。”
“是吗?眼泪或许是没流吧,但是你那种表情算是怎么回事?”
这时,瑞德插话了,他跑到我跟魔族之间,像是要护着我一般,对魔族喊道:
“啊啊!我看不下去了!你这个家伙就不能说得圆润点吗?!你看看卡尔斯现在的状态!”
“瑞德少年,你要我迁就他吗?就算我这么做了,残酷的现实本身也不会迁就他,我不如让他成长。”
“你这算是什么话?!卡尔斯失去了妈妈,他很难过吧?你居然毫不客气?烂透了你这个人!”
魔族皱起了眉头,冷静的话语里掺入了些许不愉快,她说:
“我送了你们许多打猎打到鹿和兔子,帮你们修缮了孤儿院让所有人能住得更好,为你们安排了医生,还帮你们织毛衣和围巾来着……”
“啊,嗯,这个,那些事情真的很感谢你啦,我也不是在怪你……”
“……你刚刚说我烂透了来着,啧。”
魔族不知怎么的,似乎是闹气了脾气,她就这么就地坐下,双手交叉抱胸,不再言语。
瑞德不知所措地挠起了头,周围其他孩子和反蓄奴斗士也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场面。
瑞德回过头,对我说:
“卡尔斯,你决定吧,如果你说实在不想你的妈妈的遗体被焚烧的话,那我们想想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