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其二（2 / 2）
“你居然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淘气鬼……”
她颤巍巍地举起手，试图拍打我的脑袋，但是最终没有成功，我注意到她的手臂瘦的吓人，好像只剩下了皮跟骨头。
必须要快点带修女姐姐离开这里——当时我的内心全部被这个想法占据，我用结界托起修女姐姐，然后又用另一根结界杖托起自己跟贵族女孩，然后原路返回到下水道那里。
上城区的下水道跟下城区不通，两个城区的排水系统各自独立，我无法从下水道直接到下面，于是我回到那个小巷的下水道入口，从那里回到地面，然后飞上高空。
高山的气温非常寒冷，修女姐姐衣着单薄，我提升高度时她趴在结界上剧烈咳嗽起来，我心里焦急，担心修女姐姐身体，想着尽快下山，也不绕路了，就这么笔直地朝着下城区的方向，穿过上城区的中心线飞行。
这时，贵族女孩抓了抓我的衣袖，喊道：
“小心！”
我低头一看，发现城墙上的士兵已经发现了我，他们都举起弓对准了我。
“鼹鼠先生！怎么办？！”
从他们拉弓的角度看，是抛射，箭雨会从我们头顶降落，两根结界杖都被我拿来载人了，我没法用结界挡住箭矢。
该怎么办？年幼的我大脑飞速思考着，就在这时，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那是我的老师，她拿着自己的法杖，用风之剑砍下一整片树林的场景。
“闭上眼睛，贵族！”
“咦？”
我集中魔力，冲击我体内魔力脉络的集结处，然后打开了第一道门。
汹涌的魔力立刻狂暴地在我体内乱窜，无法控制魔力的不适感让我几乎呕吐，必须立刻将魔力释放，这么想着，我将结界杖都放到一只手上，拿出结界骨刀，高高举起指向天空，然后把魔力注入其中。
此时箭矢已被释放，上城区的士兵试图击落在他们看来可疑的飞行物，密集的箭雨已经越过抛物线的高点，朝着我所在的方向坠落而来。
我手中的骨刀吸收了我所释放的过量魔力，产生了效果。
黄金的剑刃从骨刀尖端喷涌而出，剑刃状的结界宽如城堡的大桥，发出太阳般刺眼的光芒，就这么直冲云霄，看不到尽头。
然而这剑刃虽然巨大到仿佛可以劈开整座山脉，却只是结界化成，没有重量，我依然只感觉到握着一根细小兽骨，于是我奋力一挥，剑锋遥远的末端掠过惊人的距离，划开了大片云朵。
黄金大剑在一次挥击后便用尽魔力消失了，它在远处划过的区域产生了大片风的乱流，在我头顶的箭矢全部被吸入乱流而吹散开来，进而丢失了目标。
过了好一会儿，刚刚在空中产生的遥远的剑刃破风声才如雷声一般传了过来。
我趁着士兵们惊讶于刚刚的魔法而没有射击下一阵箭雨的时机，高速飞掠过他们的头顶，达到了下城区的上空，紧接着我降低高度，准备通过内城墙前反蓄奴斗士的防御工事。
在防御工事前警戒的反蓄奴斗士都将攻城器械启动了，他们架起弩炮对着城墙，在看到我快速飞来时，部分反蓄奴斗士挪开了一点尖刺路障为我腾出位置。
然而，等距离再近一点后，他们却突然大惊失色，一个兔人族大喊：
“等等！他带了个源头回来！”
“什么？！少年，喂！别在靠近了！”
“咦？”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源头？
我一时没有理解他们的意思，但是他们叫我停下，这是不行的，毕竟后背还有城墙上的士兵拿着弓箭瞄准着我，我没有理睬他们的话，径直冲入了他们搭建的防御工事，并以此为掩体脱离了被弓箭瞄准的危险。
就在我松了口气，想着终于安全了的时候，反蓄奴斗士的反应却十分反常，他们显得十分慌乱，许多人抛弃原本的防御位置，跑到了远处，仿佛是为了躲开我一样。
……这是怎么了？
我低头检查我的两位乘客，修女姐姐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看来还得立刻给她找个医生。
至于另一个乘客，那位贵族女孩，她紧紧捂着自己的眼睛，抿着嘴，缩着脖子，像个受惊的西瓜球一般蜷成了球。
“可以睁开眼睛了。”
“咦？到了？”
贵族女孩睁开眼睛，并站起身来，她环顾四周，惊奇地说道：
“……他们，长着兽耳？”
“是啊。”
我朝着反蓄奴斗士们走去，没想到他们却随着我靠近而后退，像是要跟我保持距离一样。
这是怎么了，就在我困惑地试图询问时，那位魔族到达了，她走了上来。
或许是从其他的反蓄奴斗士那里获知了情况，她没有问我去了哪里。
她开口道：
“少年，刚刚天空中出现的黄金大剑，那是你做的吗？”
“嗯，是的。”
“……这样啊。”
听到我的回答后，她显得有些担忧，我不禁问道：
“怎么了？”
“少年，之前因为觉得你还年幼，不该让你接触太过残酷的事情，所以我们，我和你的老师对你隐瞒了一件事情。”
“咦？”
魔族说着，伸手指向了我的身后——她指着躺在地上的修女姐姐。
她说：
“是关于瘟疫诅咒的事情。”
“瘟疫？！”
“少年，说来奇怪，被奴役的我们的同胞被大量地放到了街上，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思索了一下后，回答道：
“因、因为奴隶市场的食物不够吃了？”
“如果是那样，直接杀掉我们的同胞就是了，怎么？少年，你不会觉得是奴隶主有恻隐之心下不了杀手吧？”
我一时哑然失声，不知道如何回答。
魔族继续说道：
“然而实际上我的同胞却被放出来了，这是一个陷阱，部分被放出来的奴隶身体里被埋入了瘟疫诅咒的魔水晶，上面城区的贵族们这么做的理由，是希望瘟疫能杀伤我们反蓄奴斗士的部队吧。”
“居然做出这种事……”
“没错，这样的事情对于你这种十岁上下的孩子太残忍，原本我是跟你的老师约好，不会告诉你这些事情的，不过——”
魔族说着，停顿了，她依然举着手，手指指着修女姐姐。
……她怎么一直维持着这样不自然的姿势？
我突然感到脊背发凉，某种直觉让我预感到危险。
眼前的魔族再次开口，她说道：
“对不起。”
“！！”
突然，猩红的光束从她的指尖喷出。
我立刻往结界杖注入魔力，将结界张开挡在修女姐姐面前，试图挡住那道红光。
我失败了。
红光中的魔力浓度不同寻常，它轻易刺穿结界，击中修女姐姐，熔穿了她的腹部和她所在的整块地面。
“……欸？”
我僵硬地回过头，看着发生的这一切。
“少年，我在出征时就已经对所有的生命排好了优先级了。”
“你……你干了什么……”
“首先最重要的是和我一同出征的同志们的生命，其次是劳苦大众的生命，最后是我自己的生命，所以我必须这么做，我不能让瘟疫畅通无阻地在我的队伍中横行。”
“为什么……为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少年，那名修女症状严重，她已经无药可治了，恐怕在很早的时间点她接触了带有诅咒的同胞，然后在那时就被感染了瘟疫了吧。”
“你……你！你居然……你居然杀了她！？……”
“她的身体会成为新的病源，她必须被焚烧。”
魔族终于放下了手，她站在那里，眯着眼睛，紧皱着眉头，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一般，她就这样看着我。
她说：
“……我很惭愧，少年，但是……那名修女，她必须被焚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