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劫后(2 / 2)
“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既然是北寻兼那伙人干的事儿,我才不信这是禅隐僧的行径会如此恶劣!十有八九,是被陷害栽罪的。”谢传俭将囚籍收入腰袋中,“待回去了再向老师禀报。”
二人说话间,又数匹飞马疾驰的蹄声传来。他俩抬头望去,领头的竟然是总执事丛志德的参知政事祝一民。他三十左右的年纪,下颚略有前申,嘴巴大多数时间都是抿的紧紧的,弯出一道与他耸拉的眼角一样的弧度。他与另一名参知政事赵申现在是丛志德手下最受重用的两名参政了。
“总执事的人来这里干嘛……”谢传俭疑惑的小声嘀咕。二人虽然从级别上几乎是平级,可毕竟是年长为大,他也不想在任何方面得罪丛志德,于是特意下马迎接。
“末将参见祝参政!”祝一民马匹未到,谢传俭已弯腰抱拳施礼。
“小人参见祝参政!”谢辉站在他身后,用更加毕恭毕敬的声音说道。
“小将军不要客气。”祝一民昂着头,耸拉的眼角眯缝着,似乎也很享受这种年轻人对他的尊崇,“总执事大人听闻上将军安排谢将军来此厚葬逝者,特命我同来,并送上纸钱纸花同焚,以告慰亡者。”他手一挥,身后的侍从将马鞍上挂着的一大串的纸钱纸花拿下送到正在摆放尸体的士兵身边去。
这些侍从可能低估了这些尸体的惨烈程度,有一人刚刚走近尸堆,便止不住的呕吐起来。
祝一民的脸上飘过一丝不悦,却又很快收敛。谢传俭赶紧接上话:“劳烦执事大人和祝参政费心了。这些活交给末将来做便是。何需参政大人亲自来一趟。”
“执事大人的命令,我等岂能不从?”祝一民双手拜拳,向帝都方向敬拜了一下,突然言语变得更加犀利,“听说谢将军刚差人去了趟勤坊调阅那最后被掐死的囚工囚籍,不知道谢将军是作何之用啊?”
谢传俭心中一紧,这总执事的消息也太灵通了。莫不是也同样对禧悟那最后发出怪力的一拳感兴趣?他稍作思考,即刻憨笑回答:“习武之人难免对一些江湖招式有点兴趣,就派谢辉去了解一下。参政大人莫见怪。”
“囚籍可乃是勤坊保管的重要之物,谢将军可还年轻,可千万莫要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祝一民一脸严肃,话语的味道已超过了警告的范围,甚至有些威胁的意味。
谢传俭也终于明白,桐王与丛志德表面上在太子面前不在意老师为何要来为这些战死的囚工安排火葬。可终究还是防着老师,生怕有什么猫腻。幸亏谢辉查囚籍的动作快,可不然让他们知道了谢辉已经抄录了一份在自己的腰袋里,这祝一民还不得和他没完没了了。他还以谦卑的态度回答道:“参政大人教训的是,末将定是牢记心中。”
“这囚徒工里面死了的,就有不少是因为多事犯了禁条。这做人啊,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去瞎打听,免得给自己招来些灾祸。”
“是是是是……小人也受教了!”谢辉弯腰拜礼,摆出一副感谢涕零的态度。
祝一民用眼角扫了一眼谢辉,踱着马围着他俩转了一圈,似乎也挑不出来他俩的什么毛病了。他向着尸堆靠近了几步。祝一民不是武将出身,对这些血腥的场面也并不多见。本来距离的远,看不清尸堆的情况,心中还在怪那呕吐的侍从没出息。这稍作靠近,那血腥气远比他在枫帝造像塔楼上闻到的更加浓烈。不由得捂住口鼻,眼眉抽动。
谢传俭不动声色,向谢辉使了个眼色。谢辉心领神会,吆喝着让士兵将板车一起拉来的三五桶油播撒在尸体堆上,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个火把,丢进尸堆。
高温的火焰迅速爆燃,蔓延到尸堆的每一个角落。纸钱纸花也在燃烧中变成股股浓烟,飘散开来。尸肉在烈火炙烤中发出的奇怪味道让周围众人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祝参政闻见这焦尸燃烧的味道之后,终于有些坐不住了,胯下的马也险些受惊。费了大劲才将马安抚下来,匆匆打了个招呼,扬起马鞭便带着自己的侍从们离去。
谢传俭的脸憋的通红。不光是火焰灼烧发出的热量,更也是憋着一口气。他对这气味也是极其难以忍耐。见祝一民等人离去,才哇的一剧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将军,这太难闻了,咱们也走吧。”谢辉捏着鼻子请示道。
谢传俭不断用手在面前扇动着,想让这气味好闻一些,又怕自己违背了老师的命令,只好说道:“走……再离远一点……得等烧完了把土垦开,埋进去。”
谢辉只好陪着谢传俭继续留在这高温火场的附近。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今日太子巡楼,总执事的另一个参政赵申没来,他的家里好像和这个禅隐僧是一个地方的。”
“哪里?”谢传俭皱着眉头问道。
“都是庐州南兴城的,赵申可不就靠着他家在庐州一带的生意和商会财阀,才跟住了总执事的么。”
“是还真有点巧……”
谢传俭话音未落,忽听得有人惊呼:“不好啦!闹鬼诈尸啦!”
再看那火焰之中,一个身影乱蹦,嘶吼着便向外跳了出来。他全身的衣物已被点燃,可火焰似乎没有办法吞噬他身上的毛发,双瞳在火光中堪比火焰更加明亮,整个人如同烈火之神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