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残城(1 / 2)
河汘地的残破出乎巴塔的意料。仿佛已经不是他前一天离开时的样子。当他回到城里时,天色已黑。但月光明亮,依旧可以看得见白天鏖战留下的累累伤痕。
城墙,或者已经不能称其为城墙,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到处都是被巨石砸击的残垣。铁桦木制的厚重城门,仅剩余残破的半片挂于门洞之中。另一片已经被撞击成数片,和原本在门板上的铆钉、铁皮一起,散落一地。
城里的高塔有一座已经坍塌,基座的残壁上有一处明显的投石撞击的痕迹。难以想象在战斗时,裂斑氏族用他们的投石器发出的投石,竟然越过城墙,画出一道弧线精准的集中高塔基座的位置。连同高塔上的赤睛武士、投石器以及投石碎片等一切物品,崩塌于此。
城里弥漫着一股血肉腥臭与焦糊的味道,和鲁卡返回启蒙高丘时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不计其数的尸体被生还者堆放在城墙的脚下,几乎是沿着城墙边筑起了另一道尸墙。尸骸有些是完整的,但都被血浆和灰尘包裹,甚至看不清他们的致命伤口在何处。也有很多是肢体不全的、丢了脑袋的、被挖出内脏的……大家把能够区分的赤睛勇士与裂斑黑甲武士的遗骸分开。裂斑黑甲武士的尸体被丢出城外等待裂斑氏族自行收殓。
杀戮的痕迹一直蔓延到东岸桥堡的位置,至少说明裂斑氏族打到这里就被阻止了。他们的实力远在赤睛氏族的想象之上,此番攻城未全面沦陷,已是万幸。
巴塔在营房中找到了兀刹,就是离昂死去时所在的那个营房。兀刹的左前臂上有一道极深的刀口,一个巫士正在用针线缝合伤口,鲜血还在汩汩涌出。他骂骂咧咧的让巫士赶紧止血。
年轻的呼旦在他们面前的床铺上昏迷不醒,右侧的整个脑袋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血液透过纱布渗出来,鲜红的颜色已经不再继续扩散,至少应该已经是止住了流血。
“这小子是个能打的家伙。要不是呼旦,今日河汘地可能已经沦陷。至少东岸的城池是保不住了。”兀刹龇牙咧嘴忍着痛说道,“呼旦带领的一千东岸巡逻队,从鲁卡的背后杀过来,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裂斑弓阵和投石器被他们摧毁了个干净。哈哈,就只用了一千人!但这孩子被一支利箭扎穿了眼睛。古亚说应该没伤到大脑,能不能醒过来全靠烈火之神与先祖的庇护了。今天损失了至少有超过五千多勇士,受伤的可能超过一万,也可能更多。除了智巫会战团……小心点!蠢货!”
那巫士可能是不小心弄疼了兀刹,被兀刹破口大骂,他继续小心翼翼的缝合着。
他们身边还有更多这样被救治着的伤员和智巫会战团的巫贤、巫士们。眼前的杂乱场景和亟待救治的勇士,让他们都无暇顾及兀刹刚才的怒吼。
“除了智巫会什么?”巴塔拉过身边的一把椅子坐下,一个守卫队的勇士给他递来了一袋羊奶酒,他扯开封盖猛灌了一口,然后递给了兀刹。
兀刹用另一只手接过酒袋,却没有顾及喝,继续说道:“除了智巫会战团,左右爪尉军今天全部调配到东岸作战。左爪尉军在防守城墙时,就遭受裂斑氏族远程的巨大打击,投石比第一轮试探所发射的更密更多,不知道鲁卡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石头的,真是可耻的作战方法。”
“所以城墙很快就顶不住了?还损失了一个高塔?”巴塔道。
兀刹一口气喝干了酒袋,丢还给了身边的守卫挥了挥手让他离开,守卫也很知趣的离开:“击中高塔的那一下,兀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说巧合的事情。投石落在城墙的边缘,弹射到下面,正好砸中了高塔的基座。幸亏巴塔让喏帕那老工头做了投石器和烧着火焰的织网。用火焰对付裂斑氏族的黑皮甲是在是太有效了。火焰之神一定……是把他们遗弃了。”
兀刹一口气说的太多,疼痛让他不得不舒缓气息,他继续说道:“敖鞑的一个万夫长直接就被投石砸死了,多亏了有人认识他胸口的刺青样式,那砸扁的脸可谁也认不出摸样了。当鲁卡派人攻城的时候,兀刹把右爪尉军也调了上来。弓箭、投石、鲁卡有什么就向河汘地招呼什么。他们用弓阵掩护撞车,推倒了城门口,很快就把城门击碎了。兀刹几乎以为赤睛要败了。好在呼旦集结了巡逻队,从裂斑氏族的后方撕开了一个口子。他们拯救了河汘地,无数的黑甲武士被狂野血脉之力撕碎,从留存尸体上看鲁卡至少也损失了近一万的武士,还有一些尸体在他们撤退时就带了回去。右爪尉大人真的不应该选择在这个时间离开河汘地。”
巴塔听出兀刹言语中对自己的责怪。虽然在古亚面前,兀刹是极力维护自己的左爪尉,但事实上,他本身也并不完全赞同巴塔当日独闯启蒙高丘。
“巴塔确实想的太简单了。”巴塔面露愧色,深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若不是诸位守住了河汘地,巴塔的做的蠢事可就无法收场了。”
“兀刹绝不是扰乱军心,左爪尉大人。”他直起身体靠近巴塔,声音也越说越低,“看看他们吧,再看看河汘地的城墙吧,如果裂斑氏族再继续增派援军,明天日落之前,鲁卡就会占领整个河汘地。他们远比赤睛想象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