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另一头，林然这边的战斗仍在继续。不再有后顾之忧，充盈全身的破界石之力使他暂时挣脱了凡体的束缚，每一步踏出都隐有破空之声，举手投足亦带风雷残影。

从尸山中不断孵化出的邪魔想要一拥而上撕碎林然，却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缠满蛛丝的工兵铲携着狂暴的雷电化作巨蟒，瞬间就将周遭一切邪祟之物焚灭殆尽。

这些喽啰当然无法阻挡林然的脚步，妇人只好亲自迎上林然。

此时的林然远比那诡异妇人更加迅捷，手中利铲横削竖劈，几个回合下来对方已是伤痕累累。原本对凡物霸道无比的黑焰在破界石的雷光显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当保护妇人的最后一层黑焰湮灭时，林然猛一脚正蹬结结实实踹中她的胸口，对方立刻如同被炮弹击中般倒飞出去撞塌后面楼房的墙壁，激起烟尘阵阵。

林然将头转向旁边一直观战的黑袍老者，不觉间露出了一个恶狠狠的笑容。

老者缓缓的偏过头去，他当然明白这笑容的含义，只是现在的他什么都不在乎。

就在林然欺身而上将要擒住老者时，塌倒的废墟中妇人竟然爬了出来，但她现在却已经看不出半点人样，暴涨的躯体几乎快要撑破她表面那层人型的伪装，之前被林然一脚踹陷进去的伤口中伸出数根诡异的血肉触手护在胸前，她奋力冲了过来想要拦住林然!

厌烦的看着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看来不彻底消灭它是没办法带走那老东西了。下定杀心的林然脚尖微点地面，身形灵活如游鱼戏水般与妇人错身而过，手中的雷光瞬间淹没了她，但落地后林然却明显感觉到不对劲。

预想中雷电焚灭混沌造物的景象并未发生，手中持握的利铲没有传回任何切开或是击中对方的反馈，反倒像是划过泥潭一样的滞塞。

回头再看对方完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模样，那妇人近看比起之前那副温婉模样身形大了不知多少，浑身青筋暴起，狰狞的血管肉眼可见得从胸口处不断向四肢输送着力量。转身便又如野兽一样朝他扑过来。

两者又展开新一轮的厮杀，可这次看上去竟然难解难分。

多次交手后林然已经确定，这怪物虽然实力并没有多强，但每当要被斩杀时总会出现一股来自虚境的力量扭曲部分空间帮助其躲过原本致命的一击，这才能让她像条滑不溜秋的鳗鱼般死缠住林然。

黑袍老者倒是始终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并没有过多去注意缠斗在一起的两人，他的注意力始终放在不远处那蛹动的尸山之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尸山中传来的心跳声似乎渐渐微弱了不少，而老者自己的心脏反而忍不住紧绷起来，他察觉到那无形无名无可知晓的“神明”已然降临了。

身体仿佛不受控制的想要朝“祂”跪拜，视线中光与影在雾气中的交错也让整个世界越来越模糊。若是换做寻常教徒，这时恐怕已经失去意识加入之前“朝圣”的队伍之中，可黑袍老者抖了抖肩，苍老内陷的眼眸依旧紧盯着尸山。

他想再走近一些，想仔细观察他们用一切作为代价召唤的“神祇”，那本该全知全能赋予这世间新生的“神”。

每当他朝尸山迈出一步那耳边回响的低语就会更加疯狂，那如鼓点般缓慢却沉重的心跳声则更为清晰可闻，即将被鲜血与死亡孕育出的存在呼唤着他加入其中，成为最后的一餐。

疲惫而衰弱的身体被重新注入了躁动的生机，只为更快与它的造物主结合，皮囊之下的灵魂疯狂颤栗着想要冲破枷锁，成就预见之中的永恒。

唯有意志，唯有老人那满目疮痍却让诸神都无法轻易夺取的意志，屹立在与现世相对应的虚境之海中，如定海神针般牢牢把握住身躯的控制权。

漆黑的意志向神明发出了诘问。

“她在哪？”

回应他的不再是虚无的幻光，一团扭曲蠕动的血肉在他眼前逐渐汇聚成为那记忆中的模样，瘦小的身躯蜷缩如婴儿，乌黑的长发挣脱了时间的禁锢欢悦着生长，渐渐盖住了逐渐白皙的肩头。因为感受到寒冷而忍不住轻轻用嘴唇抿住纤细的手指，紧闭的眼眸颤抖着，不知“她”的梦中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背后的无名血肉作为纽带亦或是胎盘将她托举在半空，展示在黑袍老者眼前。

林然也注意到那边的异动，可他摆脱不了诡异妇人的纠缠，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再一次用工兵铲狠狠劈向妇人的头颅，致命的劈砍不出意料的坠入虚无，对方的存在恰似镜中月水中花，反而门户大开的林然被妇人抓住了一个大破绽。

妇人双掌齐出，深深捅进了林然的胸腹。奇怪的是受如此重创，伤口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无论是柔软的内脏还是坚硬的骨骼，妇人的双手都没有感觉到。

抓住你了。

林然丢下了铲子，整个上半身忽然解开散作无数的蛛丝牢牢捆住了妇人，没等对方有任何动作，耀眼的光芒在他胸中再次爆发!

这一次虚境的混沌力量被彻底隔绝在外，再也无法阻止毁灭的降临。待到光芒黯淡下去之后，林然松开了妇人残损的半截上身，无名的血肉重重落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林然无法理解的是，这团还未完全死透的怪物仍旧固执的缓缓蠕动着，尝试着钻入她那破损不堪且几乎化为焦炭的人型伪装里，仿佛那就是她本该有的模样。

来不及顾虑这些，林然压制住力量近乎暴走的破界石后，立刻冲向黑袍老者，他也已经察觉到那尸山之下已经有什么东西醒过来了，必须立刻带人离开，否则后果难料。

老人扭过头看了眼林然和他脚下无力扭动的半截妇人，双方不过只是眨眼的距离，可不管是向他而来的林然还是身后已经耐不住性子伸出爪牙想要把他拖入尸山的“神”，在老人眼中整个世界都被放慢了无数倍。

自己是为什么走到这一步呢？老者忽然觉得记忆有些不甚真切，本就孑然一身的他明明幸运逃过了那场劫难，究竟是因为什么加入的慈母观音教的呢？是对妻女的愧疚需要得到发泄吗？

那又是为什么在教团解散后又秘密成立了这个似是而非的圣子降临会呢？是因为亲眼目睹了无名血肉重塑为记忆中妻子模样的超凡伟力吗？

如今超然的存在已经得到了它想要的祭品，可曾经应许的一切又真能实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