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晚辈这厢有礼了。”天玺缓缓从半空中降下，朝林然肩上的蜘蛛微微施礼道，“十年不见，不知阁下可好？”
余峰倒是有些意外：“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你却从来没提起过。”天玺转过头微笑答道：“我与这位阁下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随时都是一副慵懒姿态的蜘蛛在林然的肩上趴了下来冷淡的说：“不必跟我客套，我对你们这些短命种的时间刻度并不敏感，倒是你说的缘是指你见面就要杀我这事？”
听到这余峰面露些许难堪，心想这位仙乡归客即便是共事已有十年也还有许多事未曾告诉过自己。好在看双方态度并没有太过紧张，应该是不会打起来。
咳咳，见气氛有些尴尬余峰赶紧打了个圆场说道：“我来向两位互相介绍一下，这位是山派真传弟子天玺真人”
“她是谁，又来自何方对我而言无关紧要。”蜘蛛打断了余峰自己开口说道，顿了顿它缓缓地立了起来转而爬到的林然的头顶接着趴了下去，“至于我，现在只是这孩子的养母，叫我洛就可以了。”
这时的林然再迟钝也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他和余峰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好了，闲话免谈，如果你俩只是来看看这孩子，那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别的事我们就回去了。”毫不掩饰地不耐烦，洛抬了抬前足一缕银丝拂过床头就把那边林然的衣物都给勾了过来。
天玺面露歉意，并未因为洛的言语讥讽心生不快反倒是轻步走到床边拉起余峰自己正坐于椅子上郑重对她说道：“晚辈此次前来确有要事相求，当年误会乃是晚辈情急之下冒失行事，还请海涵。”
这位天玺真人并无矫揉造作之态，并且十分诚恳地继续向洛道歉。如果洛是个人类的话估计眉毛已经拧成一个川字了，但洛的语气依然没有变化：“所以我一直都搞不懂你们这群短命种，无礼且善变。”
几条蛛腿拨弄着林然前额的几缕头发，她淡淡地说道的：“说明你的来意，证明今晚把这孩子弄到这来不是浪费时间。”随后便继续伏在林然的头顶像是要打盹一样。
这位天玺真人和林然的养母洛一样都是十年前趁着虚境与实界的屏障因为一枚破界石的出现产生裂隙时穿越进了这个世界，当时因为语言不通还以为正在狩猎虚境凶兽的洛是什么邪魔妖物，两者之间大打出手险些两败俱伤。
天玺先是对林然微微一笑，转而向洛提问：“前辈可曾还记得当年是如何来的？”
听闻此言洛略微迟疑了片刻道：“我本在九渊游猎一群影兽，那群牲口钻入了一处不知从何来的虚空裂缝后，我也追了进去，但后来却发现事不寻常。”
“确实没想到这竟然是枚已经撕开了虚境与现世壁垒的破界石。”洛一边回忆着一边玩味的看着天玺和她身后的余峰，隐约猜到了两者的来意。“想来当时那几片被什么包着的浮岛便是你等巢穴吧？”
天玺接着洛的话正色道：“也是自那时起，我寻着前辈后路回到现世，未想到人世已经沧海桑田，又逢虚境妖兽祸乱人间，此番因缘际会方才有今日相见。”
林然听到这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一切即使是在他听来也太过离奇了。那灾祸的源头，天玺口中的虚境也是自己养母洛的故乡本质上讲就是一片无边无垠的混沌。即便是生于其中的洛也不曾知晓虚境的真实来历。只知道虚境自诞生之初便充斥着永恒的混沌力量，无数破碎的世界星罗棋布。而混沌的力量会扭曲一切，凡人不要说是在其中生活，哪怕是沾染上一丝混沌的气息也会不可逆转被扭曲成无可名状的怪物。
曾经的死城也正是因为现世壁垒的破碎，被裂隙中涌出的混沌潮汐和虚境兽群彻底毁灭。而天玺却自称是在那片混沌中跟随洛的方向回到了现世。
说到这天玺回头与身后的余锋对视一眼后，一齐将目光转向了林然。
余峰见话已至此直言道：“现在那片虚境裂隙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越来越不稳定，如果不尽快关闭它后果将无法预料。”
“关闭虚境裂隙的关键就是当年那颗破界石。”
气氛沉默了起来，林然心底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攥紧了被单。
接着天玺讲了除开彻底关闭这个虚境裂隙，她还有这一件更加重要的事，那就是接引一支在虚境中漂流了数百年的修行者门派返回物质世界。这也是这次余峰带领着精锐部队与最顶级科研团队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代号“归乡”。
虽然这十年间，天玺已经利用自身擅长的兵器铸造术法结合现代工业科技打造出了一部分用于应对虚境问题的设备，但她仍然希望得到熟悉虚境妖魔情报的洛的帮助，这样她的计划也就有了更大的把握。
听完天玺的话，洛不置可否还是一动不动趴在林然头顶，反而是林然皱着眉毛充满了疑惑。
“余叔，这件事对我来说本就无法置身事外，但我也有几个问题，不知道这位姐姐方便解答吗？”
余峰内心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与坐着的天玺对视一眼达成了某种默契后便开口回答:“当然，你如果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出来，我们都会尽可能向你们解释清楚的。”
“好吧，那我也不客气了。”林然顿了顿接着道，“首先关于虚境，我妈这几年也跟我聊过不少。我不太相信能有正常人类能在那里长时间生存，即便是这位神仙一样的姐姐。”
“假设她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想要去接回这个世界的那些人难道是过去某个时代的人进入了虚境吗？并且还在虚境里生存繁衍了几个世纪？历史上真的出现过这样，呃，我是指真的有神仙吗？”
“关于那块虚境裂隙，我这几年也无数次尝试重返那个地方，但每次快要靠近城市周边的时候都会有种强烈的感觉，就像被什么注视着一样。”
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那家伙了。这句话是林然在心里说给自己听的，虽没有出口，但他和余锋都清楚那是什么。
“如果是需要带路其实完全用不着我，前线岗哨的战士们对沿途需要经过的山路丛林熟悉程度可能不比我差。如果是你希望我妈像那时一样作为额外战力，那你可能要失望了，为了维持我这条小命不会太早去见我亲妈，她这几年已经越来越虚弱。”
林然两手托着洛放了下来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天玺和余峰。
“小友果真才思敏捷，但我等苦衷一言难尽。在下十年来星夜翻阅，查尽史书也未寻得半分身世亦是满心疑惑，虽是如此然十洲人文地貌仍与生平所见一脉相承。况且虚境之中难辨岁月，在下当初也是阴差阳错闯入虚境所幸被昆仑浮岛众人搭救，而浮岛之上有当年仙师布下阵法才得以幸免堕入邪魔，三十年来我苦苦寻求返回现世之法，而那浮岛众人已在虚境之中繁衍数代有余。适逢混沌间隙有片刻张开方才举众人之力送我一人强行闯过虚境之墙，才得以有你我今日相谈。”
天玺面露追忆侃侃而谈，但这段话的信息量密集程度远远超过了林然的想象，疑点太多以至于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她风轻云淡的与林然四目相对，就像是在饭桌上与自己家中的某个晚辈闲聊家常一般恬淡。林然在她眼中仿佛看到了点点星光，本想接着提问的他一时竟有些迟疑。
“小友无需多虑，所及洛前辈之事也只为与其细谈当年天降异石与那下落不明的虚境少君。”说道这，天玺的表情难得的出现了变化，一缕悲恸浮现在她的眼中。“当年若是在下能及早发现端倪，或许今日也就不必让你受如此非人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