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前辈(1 / 2)
臻溯出城的位置,大概位于罗布城西南。
此刻他最该去的是东北方向的煌城,然而现下绕城半圈,实在太过危险。无奈之下,臻溯便向南走去——他刚刚在烜王的地图上看到,离这里最近的村落在南边,那里有一眼泉水,至少能让他先吃饱喝足。
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后,红日从东方升起,寒冷终于开始有了消散的迹象。但连日行走大漠的经验告诉臻溯:大漠里,寒冷的反面不是温暖,而是酷热。
走着走着,他开始感到饥饿。但是他身上没带任何食物,唯一能吃的东西只有护心丹,那是实在虚弱时吊命用的。
走着走着,他开始感到困倦。他实在太久没有好好睡个觉了,而随着骄阳逐渐升高,他也必须找一个阴凉地躲起来了。
好在来时他已经跟向导学会了这些技能。臻溯很快锁定了一个稳定的沙丘,并快步过去,躲入了阴影之中。
他终于躺了下来,温和的沙子托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此刻他只觉得,这大自然的沙床,比宫中精雕细琢的大床还要舒适得多。
他将穿在最外面的夜行衣剥了下来叠好,枕在头下——不是用来当枕头,而是怕睡着时被风刮走。
臻溯躺了片刻后,隐隐感到后背还有些潮湿,便翻了个身趴在沙上。
在干燥的沙漠里,水分流失得很快,没过多一会儿,他便觉得后背干爽多了。他便又翻回身平躺,终于沉沉睡去。
在沙漠中行走了两日,臻溯终于在第三天日落之后,到达了地图上标记出来的村落。
这村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小,大概也就十个小房,其中还有几个是空着的。
他没急着去敲门,而是先跑到那汪泉水旁边,跪在岸边牛饮起来——上次喝水,还是从罗布城逃出来的时候。
“少年人,别这么喝。”一个极具沧桑感的声音突然传来。
臻溯听见有人,将头抬起,向声音的方向侧过脸去。他那沾满了水的脸和发梢上,还有一滴滴水珠缓缓滴落。
“渴久了,不能这么喝。”
臻溯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只能用充血的双眼望着那人。
来人身量不算高,须发花白,约莫六七十岁的年纪,手里还拎着个水桶。只听“砰”地一声闷响,水桶被掷在地上,没入沙地有一寸多深。
“少年人,还有力气吗?”那老者又说,“帮老夫打一桶水,今晚便可以住到我家去。”
臻溯一声不吭地站起身,取过木桶打满了水。那木桶不小,打满水后,臻溯要双手一起才能拎得动。他很难想象,如果没有遇到他,老者要如何独自将这一桶水提回去?
老者的土房不大,却单独有个柴房,他在里面忙活了一阵子后,拎了一壶热水回来,还带了一张饼。
臻溯此刻坐在老者家唯一能坐的地方——土炕上,连日奔波的疲惫感让他显得有几分乖巧。他努力维持着打架的上下眼皮别合上,待老者回来,他只能努力向老人家笑笑,嗓子仍旧哑得说不出话。
“喝这个。”老者取出一个粗糙的大陶碗,将热水倒入碗中。
臻溯端起碗来试了试水温,只觉那温度出奇地恰到好处,于是便一饮而尽。水里稍稍带了些甜甜咸咸的味道,同样十分舒适可口。
“怎么样,能说话了吗?”
臻溯努力试了试,最终声音嘶哑地道了一声:“多谢前辈。”
老者脸上现出一丝欣慰,应道:“好,你若要运功调息便在此处;需要喝水自己倒,但不能超过这一壶;饿了就把饼泡在水里,泡软了再吃;若想洗洗涮涮,先忍一忍,等天亮了、暖过来了再去泉边洗。老夫要睡了。”
说罢,老者爬上土炕,挪到了最里面贴着墙的位置,把靠外的半边留给了臻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