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细节(1 / 2)
婚礼在一个方圆数里都没有一处民宅的偏僻山坳中一幢宅院里举行。
院子内外,张灯结彩,陈设得花团锦簇,房屋前后左右的树上,皆悬挂着一个个贴着囍字的大红灯笼,这时已是黄昏,暮色沉沉,整个山坳灯火通明,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叶枫心下纳闷:“云无心为什么要把婚礼放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举办?是了,她不愿意被无关紧要的人关注私生活,只想跟我安心享受没人打扰的二人世界,这里恰好符合她要求了。”
参加婚宴的客人不多,花厅内只摆了五六桌酒席,包括云万里在内的魔教上层人物,却无一人莅临出席。如此重要场合,居然没有一位长辈出面主持,未免有些潦草随意了。来者皆是跟随云无心多年,对她忠心耿耿的下属。本地山民想来凑热闹,喝杯喜酒,皆被婉拒了,尽管他们都收到了云无心送来的喜糖和礼物。
云无心手下提来的贺礼别具一格,既不是金子银子,也不是奇珍异宝,却是一颗颗头颅。这些人生前不是为非作歹,祸害一方,声名狼藉的江湖败类,便是大同教内部作恶多端,引发民愤的害群之马。数十颗脑袋,堆放在一张桌上,说不出的可怖诡异,与这喜气洋洋的气氛格格不入。
云无心反倒满心欢喜,暂且放下洞房花烛,招呼一干人围桌而坐,饶有兴趣询问诛凶过程。口才好的人,说得一波三折,豪气干云,不善言辞的人,只是紧握拳头沉声说道:“那厮实在该死该杀!”云无心每听一人说完,便站起来,举杯叫道:“为我们的盖世英雄干杯。”众人轰然叫好,觥筹交错,人人把自己情绪淋漓尽致释放出来。
他们每天都过着把脑袋提在手上,刀口舔血,神经始终绷得如弓弦一样,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下一餐饭的日子,如今难得有片刻放松,自是肆无忌惮,尽情享受。他们大口喝酒,载歌载舞,脸上洋溢着浓浓的欢乐。叶枫面含微笑,向云无心做了个独自一人出去透口气的手势,一步步倒退出花厅。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若是继续留在花厅里,只会扫了他们的兴致。他们如群星捧月般的围绕着云无心,绞尽脑汁逗她开心,惹她发出一串又一串银铃也似的笑声,虽然他们笑话讲得很蹩脚。他既不责怪这些人对云无心大献殷勤,更不埋怨云无心在这良辰美景刻意冷落了他。他理解云无心的心情。
这些人不仅是对她忠贞不二,生死与共的部下,也是无话不说,彼此信任的异性知己。在最好的朋友见证祝贺之下,云无心用她的方式向青春挥手告别,以后她不再是了无牵挂,孤身一人的少女,她要努力适应心有柔情,贤妻良母的新身份。云无心眼中有光,幸福似花朵一样从眼眸深处绽放,又溢到了脸上,整个脸庞流光溢彩,她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叶枫走出花厅,来到后院,院子里的翠竹在风中簌簌作响,虫豸在草丛里低声鸣叫,月色似水,星光如豆。叶枫走进建在竹林里面的亭子,在石凳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睛,竖起耳朵,凝神倾听天地之间万物所发出的各种声音。如果说用眼睛去看,是视觉盛宴,那么用耳朵去听,则是心灵享受。
他听到了山后面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下,一对情侣四片嘴唇吻在一起,发出好像贪婪的孩童大口舔食糖果,恨不得每一滴糖水都流入喉咙的声音,他不禁心头一热,暗自思?:“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听到了不甘落后,想把日子过得更好的妻子,不停口的抱怨丈夫过于懒惰,不思进取,枉自长了一个聪明的头脑。丈夫甚是气恼,逐条逐句反驳妻子的观点。叶枫心想:“这男的强词夺理,作为一家之主,怎能得过且过,把生活搞上去不是理所当然么?改天我上门好好跟他谈谈,能听进去当想最好,倘若执迷不悟,别怪我用非常手段给他开窍了。”
他听到了有人拿着鹤嘴锄,小心翼翼的挖掘地面泥土,传入耳中的声音异常清晰,显然离他并非很远。叶枫一怔:“这大晚上的,居然还有人在打理庄稼?这个人也是够勤快的。但愿老天开眼,莫要瞎捣乱,保佑他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叶枫忽然想起外面是一大片桃林,护林的老陶请假半个月,今天早上便回老家去了,临走之前已经将枝叶修剪,杂草清除,又没有另外雇人顶他的班,在桃林的人到底是谁呢?叶枫微一凝思,已明其理:“今天是我与云无心大婚日子,上下欢庆,疏于防范,西门无忌岂会错失这种搞事的机会?”
他认定了是西门无忌在暗中搞鬼,又听到花厅里的笑声不断,若是自己折返回去,把云无心他们叫来,岂非惊动了西门无忌?他心想自己一人也能搞定,倘若挫败了西门无忌的阴谋诡计,岂非给婚礼锦上添花,更让云无心多爱他几分?今晚的良辰美景岂非更有意义?
叶枫折了根树枝,权当长剑,提在手上,悄无声息跃过围墙,循声而去。他借着阴暗之处隐匿踪迹,蹑手蹑脚走了数十步,透过从树叶间隙的月光,见得五六人汗如雨下,低头弓身掘土,挖了个极大极深的大坑。他们身后堆放着几个密封的木桶,桶上贴着火药的标识。
叶枫大吃一惊,心道:“西门无忌好歹毒,想用火药将这里夷为平地,幸好教我撞见。”他正要跃出阻止,其中二人忽然抬头,当叶枫看清那人脸庞,只觉得一颗心几乎停止跳动,一道道冷汗从后背流下:“怎么是他们?云无心向来待他们甚好,他们为什么要背叛云无心?”
原来这二人居然是云无心的护卫阿大,阿二。叶枫心下恼怒:“这一对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活宝,我决不轻饶了他们。”他目光慢慢往这几人扫去,暗中按照每个人功力高低,排好了攻击顺序,务必做到自己突然发难,他们唯有命丧当场,绝无还手之力。听得阿大阴恻恻笑道:“一万斤炸药,十处炸点,到时一齐发作,不把这山坳炸得稀巴烂才怪。”
叶枫大怒,心道:“卖主求荣的狗贼,待会儿我非弄得你们个个不得好死。”阿二哼了几声,道:“可怜西门无忌那老贼,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脚刚落地,便轰隆轰隆几声巨响,登时烟飞灰灭,呜呼哀哉,连买棺材的钱也省了,哈哈。”叶枫听到此处,心下恍然:“原来这些炸药是给西门无忌准备的。”
他想到了云无心脚上所穿的那双轻便舒适,适合高来低去的薄底牛皮靴子,敢情云无心已经算准了西门无忌会趁着婚礼发起突袭。云无心选择在这个偏僻山坳举办婚礼,婉拒本地山民的贺喜,显然不愿伤及无辜。可是云无心怎么做到既能将西门无忌引入伏击圈,自己又能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
只要其中有一步走错,便是玉石俱焚,大家同归于尽。
西门无忌妄想利用云无心婚礼击败云万里,云无心何尝不是想借着自己婚礼给西门无忌造成重大损失?
论工于心计,心狠手辣的程度,云无心毫不逊色于西门无忌,就凭她常把自己当成诱饵,敢做别人饺子馅的狠劲,她甚至略胜一筹。
弱肉强食,越狠的人,胜算就越大。
叶枫不禁百感交集,云无心是真心想跟他白头到老,还是也把他当做一枚由她驱使的棋子?听得一人道:“此计虽然大妙,只是这么多炸药,应该提前几天准备……”阿大道:“有什么不妥之处么?”那人道:“若是提前几天准备,我们既可以把炸药调整到最佳状态,发挥出最大威力,又能及时消除掩埋痕迹,不留任何破绽。”阿二道:“在我们这几人当中,就数你脑瓜聪明,你提出的问题,一定是很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