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拉拢(2 / 2)
叶枫身子自然而然向后跃出。不料两只脚似点燃的火箭,一下子就跃出老远,速度之快,超乎想象。西门无忌哈哈一笑,斗然跃起,刹那间到了叶枫身前,凌空击下,袍袖鼓起,双掌通红,劲力充沛,显然要将叶枫置于死地。叶枫惊慌失措,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西门无忌半空倏然转向,截住他的去路,一对手掌翻飞不停,仿佛有三头六臂,把他笼罩其中,每一招皆是力道刚猛,风声呼啸,飞沙走石。叶枫抬眼望去,见得前后左右皆是密密麻麻的掌印,竟不知那个是真的,那个是假的。
但是可以肯定的,只要有一枚落在他身上,足够他喝一壶的。叶枫无处可逃,不由得恨意渐渐涌起:“大不了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双手探出,十指时而收拢,时而张开,好像捕捉站在墙上的蚊子,苍蝇。他的手每动一下,掌印便少了一只,似是真的被他收走了,不一会儿,密不透风的掌墙立即出现一个缺口。西门无忌不怒反喜,笑道:“好玩,好玩!”一对手掌动得更快,一只只掌印接二连三涌出,意欲填上被叶枫撕开的口子。
叶枫知道一旦让他合围,想要再次突破,恐怕机会渺茫了,十指不敢停歇。令他大感到意外的是,他都能够跟得上西门无忌的节奏,西门无忌始终无法填补空缺。叶枫不及细想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强大的原因,当即身子一晃,从空隙处冲了出去。西门无忌喝道:“往哪里走?”双掌卷起一阵罡风,往叶枫后背推去。叶枫只觉得背上肌肉发紧,犹如千斤巨石压下,倘若他仍往前冲,这股雄厚的掌力势必一古脑由他接受,少说也得五脏碎裂,骨头断折。
叶枫立定身躯,双脚抓紧地面,双手反撩,迎了上去。两股劲力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叶枫觉得背上的压力骤然减轻,趁机迈开脚步,冲出数丈。西门无忌并不追赶,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痴痴看着笔管般的山峰,眼神异常复杂。叶枫深吸几口气,除了心跳比平时略快之外,并无其他特别的不适,这才缓过神来,暗自琢磨突然功力暴增,莫非由于吃了西门无忌药丸的缘故?
可是西门无忌为什么要帮他?难道幻想与联合他去抗衡云万里?他孤身一人,没有任何可以掌握的力量,又能改变什么呢?无敌天下的武功,从来不是逆转江湖局势的因素,人心所向才是最大的胜负手。再说他已经下定决心,绝不做俯首听命于西门无忌的棋子。替一个为了自己私欲而点燃战火的人卖命,只要这个世界还没有毀灭,那个为虎作伥的人永远都是世人唾骂的对象。云无心未必是道德高尚的人,但是她至少当下竭力维持和平,没有发动战争的意愿。
就凭这一点,已经值得信赖。西门无忌阅人无数,应该知道叶枫的心思,他何必要做吃力不讨好,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叶枫忽然心里一凛,寻思:“是了,他是要放长线钓大鱼。”西门无忌并非一定要他现在就上钩,然而只要他一口吞下这香喷喷的诱饵,他就会发现,眼前看似丰厚的恩惠,已经化为穿入牛鼻的铜环,捏住七寸的铁手,挣扎不得,唯有听人使唤驱赶了。叶枫伸手去抠喉咙,想将那药丸吐出来,可是早被胃液融化,喉头格格作响,只吐出一滩清水。
西门无忌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想多了,这件事无关阴谋诡计。像混到我这种地步的人,事事还想指望着用下三滥的手段去解决,早就像岳重天一样被人处理了。只有磊落轶荡,襟怀坦白,才能长盛不衰,屹立不倒。”叶枫道:“我不相信,你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手指搅动,却连清水也没有了,干呕不止,神情狰狞。西门无忌笑道:“我是有目的,你想不想听?”叶枫叫道:“你快说。”西门无忌眼中满是柔情,叹了口气,道:“能和我称兄道弟的,无不是本事高强。你若是经常在外面被那些十八线的无名之辈欺负,岂非让我颜面扫地?”
叶枫笑道:“面子真是害死人啊,可是我从来不把面子当回事。”西门无忌道:“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气享受这颗药丸。只有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才能完全吸收药效,你正好是那个人。”叶枫笑道:“不会吧,我师父动不动就说我是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西门无忌道:“你师父本来就是本事平庸,目光短浅,他怎能发现得了藏在沙砾的金子,隐身于马群的千里马?”叶枫笑道:“我这个人可能有些不识相,拎不清,有时候受了别人的天大好处,不仅不会感恩戴德,而且还会和别人唱对台戏。所以你要有心里准备。”说着连连作揖。
西门无忌道:“你要和我作对?”毛发竖起,眼神锐利。叶枫提手轻抽自己几个嘴巴,笑道:“我狼心狗肺,我不是人。”西门无忌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叹了口气,道:“舌头和牙齿都会打架,何况是异姓兄弟?你不站在我这边,我并不怪你。但是你要记住,我对你是真情真意。”叶枫迭声说道:“记得,记得,没齿难忘。”西门无忌转头望着高耸的山峰,缓缓问道:“你说这座山是叫逍遥峰,还是叫雄起峰的好?”叶枫心叫不好:“他要给我洗脑了。幸好我小事糊涂,大事睿智。”
当下沉吟片刻,应道:“就看这山是何人居住,倘若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之人,这里风景秀丽,清新精致,不正是逍遥快活的好地方么?但是换作胸怀豪情,一心想干出大事之人而言,这山拨地而起,巍峨耸立,岂非象征着壮志凌云,气吞山河?”西门无忌凝视着他,道:“以你之见,哥哥是安于现状,还是胸怀豪情之人?”叶枫不愿拂了他的心意,随口附和道:“哥哥识见非凡,吐谈豪迈,难道不是大英雄,大豪杰么?”西门无忌被他一捧,不由得心情大好,放声大笑,道:“哥哥雪鬓霜鬟,日薄桑榆,还敢有雄心理想么?”
叶枫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年纪从来就不是问题,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心。”话一说出口,便追悔莫及,因为他不知不觉中了西门无忌的圈套,跟着西门无忌设置的话题走了。西门无忌眼中精光四射,腰杆蓦地挺得笔直,道:“我们那一帮老兄弟从未忘记重返中原,再度崛起的梦想。我们不应该在岁月中慢慢凋谢,只愿在剩余的时光里,我们能够尽情的释放,为后人多做些有益的事情。”叶枫默然无语,心道:“有多少无辜的生命,在你们尽情释放当中,黯然凋谢?为什么非得你死我活,为什么不能你活我活呢?”
西门无忌没注意到他的不快,道:“我们须眉皓然,尚且知道奋斗到至死方休,不敢有任何松懈,可是有些人白齿青眉,风华正茂,却只知贪图享乐,完全不懂长辈们的良苦用心,唉,大同教数百年的基业,难道要败在他们父女手里?”神情颇为落寂伤感。叶枫忍不住说道:“云无心并非不赞同你们重返中原,而是觉得时机不成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愚人也。”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绝不含糊。与其说是云无心的观点,不如说是借此坦白心迹。西门无忌怒道:“你说什么?”
叶枫反正豁出去了,但不惧怕了,大声说道:“武林盟的确状况频出,人心涣散,但是贵教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现在侥幸推翻了武林盟,谁能保证贵派屁股还没有在宝座上坐热,也许就被其他势力再次逐回西域呢?世人盼望的是真正的革故鼎新,而不是换汤不换药的做法。”西门无忌冷笑道:“你说的是东方英杰后一辈玩物丧志,不思进取?”叶枫道:“新鲜血液都不能保证干净纯洁,这种疾病缠身的躯体怎能去担当大责任?问医吃药难道不是当务之急?”
西门无忌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是谁让这些绝代天娇变得纸醉金迷,委靡不振?是云万里父女,大家越堕落颓废,他们的地位越巩固。他们不是崇尚和平,他们是极端自私自利。就连东方一鹤也跟着同流合污,贪图安逸享乐,去和武林盟做腌臢龌龊的交易,妄想用一把血剑,断了众兄弟的热血雄心。总之我决不会让他们父女的奸计得逞。”忽然发足飞奔,冲到悬崖边缘,纵身跳下。叶枫吓了一跳,颤声说道:“你……你……”
惊呼声中,一只大鹤从云雾跃升上来,西门无忌稳稳坐在鹤背,朗声吟道:“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掠过叶枫头顶,渐渐远去了。叶枫竖起耳朵听着,心里却没有涌起与之对应的豪气,倒是充满了悲伤怜悯,把个人利益凌驾于一切的人,所走的路怎能是畅通无阻的正道?为什么有些人总是企图走歪门邪道,一步登天?叶枫目送他消失,喃喃道:“对不起,我要做你的拦路虎,绊脚石,直到你返邪归正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