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谦谦君子 温润如玉(1 / 2)
他果然长得很帅。至多二十才出头,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皮肤竟似少女一般,紧致光滑,凝如羊脂,好像轻轻一口气,就可以把它吹破。他双眸如星,神釆奕奕。眼睛就似某些沾花惹草的浪荡公子的桃花眼,只消看上一眼,就能偷走别人的心,勾走别人的魂。余冰影忽然低了下头,手指头卷着衣带,莫非她也怕这电光般迷人的眼神?
叶枫忍不住抬起头,轻抚着自己的脸,与那人精致如瓷器的脸颊,相比较起来,他的脸就是铺得不均匀的蛋饼,不由得心生嫉妒,一个箭步,横在余冰影身前。余冰影一口气吹入他颈内,手指在他后背写道:“你是不是吃醋了?”上天既然给了他一个好脸蛋,索性干脆大方到底,又毫不吝惜赐给了他一副好身材,挺拔修长,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块多余的肌肉。从发梢到脚趾头,散发出不可抗拒的魅力。
小元子眼睛发直,喃喃道:“只可惜我不是女人。”余冰影在他右臂用力拧了一下,怒道:“好看能当饭吃?”他身穿上等蜀锦制成的袍子,做工精细考究,上面绣着一朵朵淡黄色的暗花,衬得他俊美洒脱,腰间系着条镶嵌着西域名贵和田玉的带子,色泽碧青,价值连城,愈发显得他气贵不凡。薛通天“呸”的一声,吐了一口浓痰,恨恨的道:“爱慕虚荣的纨绔子弟。”小元子忍不住道:“难道人家要穿得破破烂烂,你才开心?”
那人穿着硝过小牛皮的靴子,左右脚腕处分别嵌着朵绽放开来的玫瑰花,层次分明,栩栩如生。这玫瑰花居然用数百块花瓣般红艳的宝石拼凑而成,想必价值不菲。余冰影又在叶枫后背写道:“我当他不存在,我的眼里只有你。”叶枫好生感动,身子情不自禁颤抖起来。那人弯腰躬身,道:“在下洗剑山庄苏岩,行事不知天高地厚,尚请包涵。”言语甚是谦逊恭敬,说话时双眼却看着余冰影。
叶枫不由得“咦”了一声,原来苏岩是洗剑山庄庄主苏云松独子,派他参加猎鹰计划,看来对飞鹰尊志在必得。余冰影双脚曲起,整个人完全被叶枫遮挡。风自来哈哈一笑,道:“洗剑山庄历来傲世轻物,何时变得如此客气?是我听错了么?”高彻地冷冷道:“花花公子见到猎物,暂且收起无耻嘴脸,戴上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面具,要去骗取美人儿的清白之身了。”薛通天道:“他那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知毁了多少姑娘。江湖上最厉害的采花贼,也比不上他的手段。”
风自来道:“他不仅要别人的身子,而且也要别人的心,据说有些姑娘被他抛弃之后,不是成了疯子,就是自寻短见。”苏岩苦笑道:“只可惜在江湖上混,不是财主家选女婿,长得越是好看,成功的机会就越大。想在江湖混得长久,只有靠真本事,谁在乎你长得帅不帅?与人对战,难道因为有张小白脸,别人就会手下留情?当年丐帮帮主乔十八,脸上伤痕累累,容颜尽毁,可是他顶天立地,无私正直,深受世人拥戴。由此可见,外表的美,何时经得起考验?心里的美,才是永垂不朽。”
风自来叹息道:“近百余年来,没有几个英雄能与乔帮主相提并论。”苏岩道:“正是。”他忽然变戏法般的,右手多了把纸扇,轻轻摆动,愈发俊美儒雅。其时已是深秋,天气不再酷热难当,众人并不觉得他在装腔作势,反而觉得这样的场合,就应该配一把扇子。只见扇子正面写着辛弃疾的《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笔锋苍劲有力,纵横捭阖,壮怀激烈,一看便知出自名家大师之手。反面只写着“端正做人”四个大字,古拙厚大,朴华无华。
苏岩指着这四字,带着放荡不羁的笑意,道:“所以人不可貌相,再弱小的帮派也不能看轻,我们是一家人,要相敬相爱才对,是不是?”风自来干笑几声,道:“苏公子,你的伴当呢?”苏岩道:“我一个人来的啊,难道有人会为了区区一个飞鹰尊,而让江湖不得安宁?如果那样的话,洗剑山庄宁愿选择退出,因为我们希望江湖太平,人人幸福。”叶枫抚掌大笑,道:“说得好!”
风自来被苏岩挤兑得脸面无光,又忌惮洗剑山庄的实力,不敢发作,唯有强笑道:“苏公子所言极是。”说着向薛通天使了个眼色。薛通天心领神会,道:“听说贺家夜宵也不错,咱们去吃一顿白食?”风自来笑道:“我们就这些出息,苏公子切勿见笑。”三人同时跃起,纵到屋顶,苏岩朗声说道:“明天我在八仙楼替各位哥哥接风洗尘,几位哥哥务必赏脸。”风自来大笑道:“你放心就是,叫花子听到吃饭喝酒,就像登徒子见到女人,风里雨里,刀山火海,也难以阻拦了。”说到了字,三人已到了极远之地。
苏岩苦笑道:“有些帮派,就是把自己凌驾于别人之上,眼睛只盯着脚下一小块地方,如此一来,怎能不尔虞我诈,相互排挤?这样自私自利的江湖,如何能让别人心驰神往?”慢慢向门外走去。他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来,凝视着余冰影,潇洒地挥了挥手,微微一笑,道:“咱们明天八仙楼见。”余冰影紧握着叶枫的手,嫣然一笑,道:“好。”眼睛却始终看着叶枫,好像苏岩的风流倜傥,完全不入她的法眼。苏岩怔了一怔,道:“晚安。”头不回的大步去了。
余冰影和小元子毕竟经验尚浅,没有太多过虑,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叶枫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双眼直直盯着屋顶,梁上的蝙蝠一动不动。风不知疲倦地从破败的窗棂吹入,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叶枫忽然发觉风是冷的,已经深秋。可是他的心里更冷。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余观涛要他顾及情谊的同时,才可以不择手段,然而风自在简直与他们深仇大恨似的,或许风自在以为,只有死人才不会争夺飞鹰尊。
昆仑派和青衣门的人暂时还没有出现,叶枫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和风自在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直觉告诉他,苏岩才是最可怕,最难缠的对手。会咬人的狗,通常是不叫的,温柔动人的笑容后面,也许藏着把杀人的刀,当你被他天真无邪的笑意迷惑的时候,他要命的刀已经插到你的胸口。争夺飞鹰尊的过程,绝对会死人。
叶枫轻轻叹了口气,转头往他们看去,余冰影脸上露出甜美的笑意,她是不是梦到与叶枫,手拉着手在逛华阴城?她决不会想到叶枫此时愁肠百转,心神郁结?抛开与余冰影那种连自己也说不清的情感不说,他是他们的大师兄,定当如母鸡护鸡仔般呵护着他们,不让他们受到伤害,平平安安回到华山。如果他们三人当中,会有人倒下,他宁愿倒下的那个人,就是他叶枫!忽然之间,不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女人的声音!
已经半夜三更,有一个女人发出这样的叫声,谁都可以想象这个女人,正在经历怎样的遭遇!叶枫吃了一惊,抓起长剑,冲了出去。他冲到了门口的时候,看着兀自熟睡的他们,豪情、热血、侠气顿时消失了,慢慢退了回来,颓然坐下,心道:“他们是想调虎离山,诱我上当,我走了,他们怎么办?我能意气用事么?”额头满是黄豆般的汗珠。
那女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却恰恰能让叶枫听见,惨烈的叫声传入叶枫耳中,似一条条鞭子,在无情地拷问着叶枫的良心:“你为什么坐着不动?你的心肠是什么做的?你见死不救,算不上侠客!”叶枫身子似风中之烛,左右摇摆,衣裳尽湿。他牙齿咬着嘴唇,沁出了鲜血。明明有能力挺身而出,却不得不畏缩不前,是不是最痛苦的事?他大口喘息着,双手把耳朵紧紧捂住,竭力让心肠变硬,心想:“说不定这女人是他们一伙的,我为什么要同情可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