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四十年的等待（2 / 2）

他长长叹了口气。

“哈哈哈，见笑了，太激动了，一时难以自持。”

“四十年前，1983年，顾先生晚年时，当时我正直壮年，跟随他制作紫砂壶，当时我在这个领域，也算是有点小小的成就，也有些野心。”

“这点和顾师不谋而合，我们两个，想潜心研究，开创一代新的壶型出来。”

“当时商量了整整大半年，最终确定的方案，就是天圆地方，最能体现哲学审美的存在。”

“然后……又陆陆续续烧制了三年，期间至少烧了几百把，不过，都是废壶，不堪一用。”

“直到，我看到这把天地壶，瞬间就明白了，原来，天圆地方是这么用的……”

他又长长舒了口气，捂着嘴巴咳嗽两声。

“这件事，困扰了我将近四十年，四十年啊，直到现在，每年的生日宴上，我都还会和徒弟，经常提起这件事，不过，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完成。”

“想不到，我活到这个年纪，土都埋到天灵盖了，还能得偿所愿，终于看到这把壶。”

他嘴角不由流露出笑容。

像是孩子般天真烂漫的笑容。

而车上的所有人……

包括秦洛在内，此时都是完全的呆住了。

“李方，做不成，做了六年，最后跟我说，师父我不干了，我没这个资质，后来他去了故宫博物院。”

“六猴子，我最机灵的一个学生，我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做，熬了两年，头发一把一把的掉，最后还是没做出来，出国了，学雕塑去了，说以后再也不伺候我这个老头子了。”

“美娟，美娟研究了十年，每年过生日，都给我拿一把，到现在，给我一共拿了三十二把，可每一把，都做的不像样子，这些年，她也老了，一年做的，倒是比一年差了。”

“哎吆……”

何老又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却一层层荡漾开来。

他握着秦洛的手：“孩子，你告诉我，你的老师是谁？我想去拜访一下他，看看是哪位大家，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弟子？”

秦洛：……

呃。

张正德连忙说道：“我已经问过了，洛哥没有师承，自学成才的，我刚还说，他是天才，绝对的天才。”

“还想让他拜您为师呢……”

何道洪……

瞬间沉默下来。

然后……便是苦笑。

喃喃自语。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紫砂也是，又哪里是能苦求出来的？”

“天才啊……”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拜我为师？我哪有这样的资格？一大把年纪，都虚度了……”

“秦大师，等下，给我讲讲这把壶？”

他看向秦洛，很是认真的问道。

秦洛……点头。

想了想，还是说道：“您的胸襟，让我感到敬佩。”

何道洪只是摆手一笑。

“胸襟没有什么用，手艺才有用。”

“我这把年纪了，要是还分不出好赖，那不活到狗身上去了？”

“闻道有先后，我先出发了六十年，却赶不上天才的灵光一闪，惭愧啊，惭愧……”

“秦大师，这次拍卖会，我有个不情之请，这把壶，我就先预定了，好不好？”

“除了钱，我把我这辈子的名声，都送给你，有些东西，总不能带到土里去吧？”

“光凭这一把天地壶，足以开宗立派了，这是真正的继往开来……”

听着老人絮絮叨叨说着这些……

李润山：……

张正德：……

秦洛：……

麻了。

真的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