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成仁取义(2 / 2)
刘宗敏听到,沉默片刻,对身边诸人说道:“这小子竟还是个文人学子,这一身功夫,是个人才啊。老袁,要不我们过去拜祭一趟,也敬敬这位夫子的忠心。”
边上那位拱手应道:“大帅英明。”
却说郑拙,本心中伤感老贼头两人,念起相伴多日情分,想着临终送上一送,却进到侧院时,忽听有人说冯夫子身死。
这一惊非同小可,立时浑身巨震,拔起身形就蹿出侧院。
知道书院就在隔壁,正是出侧门方向,再顾不得许多,真罡爆发冲天而起,一掠数丈,凭空换气再进数丈,往书院扑去。
书院空无一人,枯枝飒飒,郑拙落地直奔冯夫子房间所在。
门敞开着,冯夫子遗体停在书案之前麦草铺上,一袭朴素蓝布棉袍,面掩白布,静静躺在那里,两名学子在侧守候低声掩泣。
郑拙在门外呆呆站定,立刀门侧,整理衣裳,摘下皮帽,跪倒在地,一步步膝行到夫子身前,轻轻揭去白布,为夫子整理仪容,又盖上白布,把长袍轻轻拽曳整齐,磕头下去,无声泪如泉涌。
郑拙自五岁起,从未有一天泪水不受控制的哭过。
即使被赶下山,拜别养育自己多年的师傅老道;即使与尹笃兄弟分别难期再会。
在固原镇短短百十来天,夫子时时点拨教谕,大小道理分厘必较,行为举止处处要求,严谨非常,且恨不得把学问灌进郑拙脑袋,督促甚严。
郑拙知道夫子是想让他快快成长起来。
夫子是天下唯一知晓自己身世的人,师傅老道和孙掌柜都是只知其一,郑拙早有判断。
哪怕自己并不想找到,或听到与自己身世有关的人和事,但夫子是唯一知道的,就如唯一的亲人一样。
夫子一去,郑拙此生,再无根源可循,或身死他乡,或功成名就,已无处可去报忧报喜。
旁边的学子见郑拙久久不起身,无声悲切,忙去搀扶,郑拙知是两位夫子的学生,感谢见礼,问起情由。
原来书院一直清净,夫子虽然终日闷闷不乐,但还正常生活,只是在书院看书,不愿回并无家眷的家宅里去。
今日义军传命,让教谕们去新衙门报道,夫子听闻,甩袖回屋中再没出来,最后大家要出发,才发现已悬梁自尽。
郑拙心中暗悔,这两日忙忙碌碌,今晨顾着送行尹笃,来往都经过书院不远的地方,竟是没有顾得上看望夫子一趟。
郑拙自知今日心神大乱,乱易出错,如今还身处险境,强自收摄,询道:“两位学兄,不知夫子有无留下只言片语,待安葬了师父,我去办妥了。”
二人说夫子身无长物,最后书桌上留下一纸留言,拿给郑拙看。
是一首诗:
穷经满甲子,无以报知己,乾坤错乱事,留于后人去。
一笔一笔正楷写来,力透纸背。
门外传来动静,郑拙回头望时,只见刘宗敏领众将领立在门外,整齐拜下身来。
郑拙返身跪下,以弟子礼还谢。
刘宗敏拜完起身,对郑拙说道:“这位先生刘某敬佩,军中自会安葬,小兄弟莫要伤心过度,我马上有要事离开,再问你一句,可愿加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