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夫子说贼（2 / 2）

夫子意味悠长的看了过来。

郑拙自家知自家事，这点书念的寒碜，不好意思嘿嘿道：“老师啊，我这学识浅薄，定会坏了夫子声名。”

夫子笑意盈盈，揽须乐道：“哈哈，知道自己浅薄，就要多读圣贤书，把你那鬼画符的道士手段，统统收起来。切记！”

我那些手段，可是谋生之技，假道士还是要做的，郑拙心中腹诽，口中却是连忙称是，就欲跪下行拜师之礼。

夫子挥手止住，慢慢悠悠，负手前头带路，走出自己的居所，来到书院中心，伸手敲响挂在老槐树粗枝的铜钟，‘铛’的一声，悠悠向四方传出。

城中兵乱，教书夫子和在书院的学子，都躲在各个房间里，不敢乱走，听到钟声纷纷出门张望，探究发生了什么。

夫子向四周拱手行礼：“诸君有礼有礼了，今日请做个鉴证，我要收郑拙这孩子做为关门弟子。多谢多谢！”

众人不明所以，但见冯夫子这般行事，纷纷恭喜。

郑拙深觉有异，此事大不寻常，夫子平时容自己这个帮闲伙计听讲经义，只当是照顾后进故人所托，但收为入室弟子，就大大抬高自己了。

郑拙却是不知，拜了儒门夫子，以后就是仕子出身，可以参加科举府试，便是见了儒门大师，也能报出师承来历，能被主流仕子接纳。

夫子的苦心善意，郑拙根本不懂。这时候也不顾多想，连忙整理衣冠，收拾整齐毕恭毕敬拜将下去。

夫子负手背北直立，俯首训诫道：“郑拙，为师盼你以后仁义为先，以德服人，拙守良知，思定不疑！”

“不疑，就做你的字吧。”

“多谢夫子赐字。”

郑拙口中应诺，起身再拜，三拜之后，拜师礼简陋完成。夫子携郑拙团团作揖，谢了围观众人。

是时寒风横扫，落叶纷纷，枯树倔强地挺立着少叶干枝，飒飒作响，碧落清澈万里，

重回房中，夫子又低声交代：“以后逢人叙礼，要讲出自己的字。有人问及，只管说是我冯举人弟子，不需顾忌科举八股，更无须担心考状元，忙碌之余，多温习孔孟大义，日积月累自有学问。”

让郑拙快去寻那老贼头一家，好能寻机加入义军，此事宜早不宜迟，无论将来官府和义军之间的变化如何，此地都不能再待了。

送郑拙出院门，又叮嘱道：“以后天地之大，就任你闯荡行走，涉万里路，即如读万卷书，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险阻，不可轻言放弃，只当是磨炼意志增长见闻。”

郑拙只当自己是啄食的小鸡，只管叨食夫子洒下的食粮。

最后，犹豫几次，如鲠在喉般轻声说道：“目前知晓你来历的人，除我之外，尚有孙掌柜略知，需提防一二，幸好那孙庆冬季不在固原，若以后有些纠缠，你要早做准备，万万不能让他胡说八道。”

夫子眼中，竟有杀气溢出。

郑拙诧异，心道：“崆峒师傅也说不要泄露出处，夫子又不让泄露，这是为何？”

待要追问，夫子却已摇头不已：“莫问了，知道的越少，未来的烦恼越少，记住，你只是我的弟子，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书院众人都是鉴证。去吧，世道多艰，唯有乱世重典，杀出一条血路，你才能走的更远，郑拙，好好活下去，才可尽抒胸中块垒。”

郑拙无奈行礼告别，走出许久回头望时，夫子依然在书院门口伫立目送，一袭青衫随风轻摆，连忙挥手示意，压下心中疑惑，转身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