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六章 无以旁视(2 / 2)
驾驭海弓弩彩船,对于狄奥隆目,本来就是用于——同化于人丛,遮掩身份。
但是,此时此刻,完整释放手脚的狄奥隆目,不再是隐逸者。这个狂出暴端的海族王,此时,就是踏动豁落海步,自我亲征、控局的海战前锋。
“是的,当初,我们认为自己不是旁观者的时候,那还只是一个判断,一个想法。但是,此刻,已经变成了发生。”被剧烈海浪摇曳得心生恐惧感的恰卢利道。
“这,就是那个古纪传奇中的海族海弓弩。不仅如此,也许就在我们驭船临海的时刻,他已经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祭主堡嘉珥看着不断长势的彩海,道。
“这也是冰卢厝人的灾难。”同船的一个水手道。
“是的。凡事被恶魔看见过,就已经是灾难的开始。因为,从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被他的目光所诅咒。”另一个水手道。
堡嘉珥虽然觉得那个水手所说的话犯忌。但是,还是忍受着这句很戳心的话。
是的,他已经感受到:海族王此时已经放大的愤怒,不光包含盾马祭,也包含了冰卢厝的这只小渔船在内。
可见,当初踏进彩海的那一刻,其实意味着:自己已经踏进了——难以摆脱掉的一个灾难。
此时,冰卢厝渔船上的两个水手,忽然间调整了划船的桨,准备返遁。
忽然间,堡嘉珥变得异常生气。不过,他立时敛住怒火,看着两个冰卢厝水手,道:“想从被海弓弩恶浊的忌恨中,走离。也许,只能昭著更快的杀戮。”堡嘉珥说着,郑重地停顿了一下,“因为,被憎恨,在海族的修辞格中,更多的时候,就是一个完成时态。强悍的海族刀,从来都是不喜欢保留遗憾的。”这就是——他们之所以会被世人真正忌讳和恐惧的原因。”
“嗯,也许……敏感的脱逃,只会激活他们疯狂追杀的忌心和力量。”恰卢利听明白堡嘉珥那样说话的含义。
把两个水手面面相觑,遂看向堡嘉珥,终于点点头。
“我终于知道古纪里说的:在大海上不存在旁观者的道理。”那个年长的水手道。
此时的彩海,动荡得似乎更加剧烈。虽然距离海战有着一段挺远的距离感,但是,颠簸的海澜响彻拍击海面的巨大浑音,已经湍急地传递而来,涟漪的波涛隐隐起势的落差,让波涛的声音变得渐次响亮起来。
剧烈的起伏,显得:那些看似柔缓蔓延的轮廓,所含蓄的弹性势能——即时迸射的力量。
堡嘉珥沉凝着。他感受着颠簸,从来难以在动荡和浩瀚音声中凝神大海的他,这一刻,反而变得更加沉静而内敛。
他清楚:此时的自己唯有保持冰卢厝祭礼司仪的格式,自己才会真正拥有——祭祀境给自己带来的、片暇的安宁。
侍者恰卢利能够敏感意识到:姿态安静的堡嘉珥,往往就是磨搓祭祀刀的时刻。
阴暗的天空,云堆压势很低。那些蜷曲的云,随风滞滞缓动,仿佛笨重缓移的一座座黑山。那样的压抑,好像云辇已经滞滞地磨擦到灰暗的海面。
从彩海看向冰塬大地的方向时,只剩下没有海天界限的暗光。那样浩渺无极的时空动态,彻底遮盖了——那些精朗、清晰的海天世界的记忆之美。
海风,湍促。仿佛一个粗浊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