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雾(1 / 2)
医院病房。
郝仁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仍旧是那张熟悉的瓜子脸。
精致的五官上,俏眉紧皱出深深的担忧,安乔正目不转睛地低头盯着检查报告。
唐豆豆乖巧地守在一旁,卡通脸上不见往常的大大咧咧。
等等……她手里攥着的狗尾巴草……是几个意思??
“你醒了!”唐豆豆惊呼,赶忙凑上前来,“送给你!”
“别闹!”安乔将她一把推开,紧张道:“感觉怎么样?”
郝仁缓慢活动身体,除了浑身酸疼外,脑袋晕沉沉的,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症状。
“没事,死不了。”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让你在家呆着就是不听!”安乔咬牙切齿。
“担心了?”郝仁剑眉微平,痞里痞气的调侃。
“没那闲工夫!”安乔冷哼。
嘴不对心,明明很担心嘛……郝仁心中一暖,随意问道:“医生怎么说?”
唐豆豆指着狗尾巴草,抢先说道:“和它一样,活不过冬天。”
安乔瞪了她一眼,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拿着检查报告的手,却止不住轻颤。
身为医学系学霸,很清楚报告上的内容,郝仁的情况特别糟。
钢珠嵌入很深,从颞叶侧方进入,直达鞍区。
这出现问题,不仅内分泌功能紊乱,视力也会出现障碍,亦有可能导致颅内高压。
回想近日发小的种种表现,安乔暗自懊悔。
郝仁反锁卧室门的次数确实少了,本以为教育片看腻了,没想到竟是内分泌失调。
现在看来,床头摆放的止痛药,也并非郝仁说的治牙疼,实际是缓解颅内高压引起的头痛。
下丘脑—垂体区域的手术风险很大,开颅手术存活的几率很低。
如果不及时开颅治疗,钢珠压迫过重,到时更会损伤脑神经,再严重些,导致脑疝。
无论是不可逆转的脑神经受损,还是危机生命的脑疝,都让安乔觉得胸口压了块巨石。
郝仁望向狗尾巴草,心里五味杂陈。
沉默过后,突然朗笑道:“还有四五个月呢!又不是明天,没关系!”
安乔紧攥玉手,指尖抠出道道白痕,除了焦急和难过,更多的是生气。
没心没肺的王八蛋,现在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可这个节骨眼上,她只好压下怒火,然而郝仁的下一句话,让安乔几乎抓狂。
“对了,晕倒前,我好像看见了天使,哈哈哈,有意思吧!”
“你个神经病!”安乔脱口而出。
“幻觉?不应该像医生说的,视力出现障碍吗?”唐豆豆表示不理解,摊开双手,面露迷茫。
“行了,我没什么事,回家吧!”
郝仁支撑起身体,被安乔固执地按回病床上。
“你安稳地在这消停几天,全当出来度假。”
度假?亏你想得出来……郝仁咧嘴笑道:“好的!”
“嗯,我和豆豆还有学校的事没处理完,明天晚上再来看你。”
安乔扔下一句话,便拉着一脸懵圈的唐豆豆,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大周六的,学校能有什么事?撒谎都不会挑日子……”郝仁撇撇嘴,望着床头发黄的狗尾巴草,怔怔出神。
“四五个月的时间吗?催命啊。”
死里逃生后,当再次面对死亡,郝仁并没有惶恐,反而十分不甘。
当年持枪的裂口女还没有现身,而自己的人生却瞬间变成倒计时……
面对时日不多的生命,沉闷压抑的情绪,刹那间占据郝仁心底。
伴随莫名的窒息感袭来,原本清晰的视线,逐渐模糊。
他挪动输液支架来到窗边,打开玻璃窗,大口喘气,许久才缓和下来。
余光中,白茫茫的几团物体,正自高空不断往返于医院的某个建筑内。
远远望去,前赴后继的白影,组成了一座座天梯,将人间连向深邃的天空。
“那是……白色蒲公英小人?”
壮观的景象,让郝仁目瞪口呆,直呼眼花。
地面上的行人神色日常,显然,在他们的视线里,并未见到这神秘景象。
郝仁非常肯定,这绝对不是幻觉,哪怕自己脑袋有病,也依旧坚信。
况且检查报告上白纸黑字也写的清楚,没有精神类疾病。
郝仁推动支架,带着还未打完的输液袋走出病房,沿着走廊,不断向白色蒲公英小人的方向而去。
最终,门牌上的三个大字,让他干咽口唾沫。
停尸房。
我凑……难不成真是天使??
郝仁傻眼了。
“这与电视上演的完全不一样啊,不应该是长翅膀,‘呼煽呼煽’飞的那种吗?
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推开门。
只见一个个蒲公英小人,张开圆圆的嘴巴,将尸体上方漂浮的晶莹灵团,咬下一大口,转身穿透房顶,向天际飞去。
下一位,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偶有几只,飞掠而来,好奇地歪脖子闻了闻。
郝仁本能地后退半步,脑袋抽筋般竟伸出手去。
而那几只白色蒲公英小人,亲昵的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郝仁的手指。
还一副享受的模样。
冰冰凉凉的感觉,让郝仁半张着嘴巴,一时间不知所措。
哒哒哒……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响起。
两道人影相继出现在拐角。
二人头戴鸭舌帽,帽檐很低,遮挡大半张脸。
男人体格健壮,脸颊上包着纱布,而那苗条女人的脖颈上,也同样缠着纱布。
脚步声很重,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异常响亮。
郝仁被吓了一跳,“二位,人吓人,吓死人呐!”
对方并没有回应,而是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霎时,自二人右脸和脖颈的纱布中,分别钻出两团黑雾。
黑雾滚滚,不断吞吐,打着旋儿卷走郝仁指尖的白色蒲公英小人后,从其身边擦肩而过,只留下两道长长的烟尘拖尾。
而那烟尘拖尾,像有重量一样,从半空缓缓坠落,最终铺满整个走廊。
诡异的一幕,像来到地狱。
余光中,停尸房里真的宛若地狱!
两团黑雾,正肆无忌惮地追逐白色蒲公英小人。
无辜的后者,扑腾小手臂,惊慌失措地四散而逃。
跑得快的,飞出房顶;跑得慢的,被黑雾无情吞食。
用“弱肉强食”四个字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只一会儿,吃饱喝足的黑雾飞回二人身边。
其内,似人非人的脸,若隐若现。
郝仁瞳孔骤缩。
无论是白色蒲公英小人,还是这两团诡异黑雾,都属于超自然现象,完全不是常人能理解的存在。
接下来的画面,更让郝仁后背发凉。
只见,男人和女人的纱布同时鼓动,伴随纱布掉落,露出其内整齐的伤口,而伤口上,正有数条纤细漆黑的触手!
触手张牙舞爪,不断蠕动,像聚拢的黑毒蛇,将两团黑雾分别吸入体内。
艹……好恶心!郝仁瞪大眼睛。
二人露出饱餐后的满足,笑了,癫狂的那种。
也正是此刻,郝仁再次见到了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笑脸,与当年持枪女人的诡异模样,如出一辙!
大张的嘴角,像被刀豁开般,咧到耳根……
郝仁宛若雷击,呆愣当场。
耳边听不见回荡在走廊里的恐怖笑声,脑海里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诡异的笑容,大开到耳根的嘴角……三个不同的人,都有相同的特点,其中必然有某种关联。
凝望二人,郝仁眼神中精光闪过,瞬间抓住关键所在——黑雾!
五年前的女人……没准就是被这鬼东西附身!
郝仁心中窜出怒火,一把扯下输液针头,吼道:“鬼东西,给老子滚出来!”
咆哮声自阴暗的走廊不断回荡。
男人仍旧没有说话,仅伸出舌头,从右耳嘴角,舔到左耳嘴角。
突然,他狂奔而来,脚步厚重有力,像只横冲直撞的犀牛。
健壮的躯体不断逼近,沙包大的拳头,夹带破风声呼啸打来!
郝仁来不及多想,本能的伸出双拳护住头部,然而下一瞬间,这曾经抵挡下许多重击的姿势,竟然被对方一拳轰开!
整个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沿着长廊足足滑出十几米远。
男人满脸戏谑,喉咙沉闷低吼,缓缓走来。
幽黑寂静的走廊里,脚步声格外清晰。
郝仁晃动着酸麻的手腕,身体虽也跟着后退,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眼神更是不断寻找最佳的出手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