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每年的诺奖都会引起广泛关注。普通人感受不到诺奖得主带来的改变,但他们能借此判断未来的走向,产业的变化和股市的走向是普通人也有资格关心的。对于学术圈子里的人来说,这更值得重视,他们需要借此机会确定自己一头扎进去泥坑外面其他人大体也是同等进度,这个方法相当省事。
但今年有些许不同,物理学奖颁发给了气象学家索尼克·多纳尔,引起了极大的讨论,与多纳尔一同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还有他的研究成果,高周波场集能理论和对应实验装置的设计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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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捕之前,多纳尔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同时他很早之前就做好了越狱的准备。因为只是一个研究人员,看管对他很松懈。
这里不是一家监狱,虽然外面的哨兵并不比监狱少,而且经常有人被抓进来,之后一辈子都被关在这里。
但与监狱不同,这里的每一位“囚犯”都携带身体状况传输仪,有人比“囚犯”自己更加关心他们的健康。特别是新来的犯人,很多人一天有四分之一左右的时间用于各种检查。
多纳尔也需要每天接受大量检查。负责他健康问题的医生,很长时间都面对他,双方默契地交流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我这几天长了很多见识,我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像现在这样,激动兴奋、紧张、恐惧。我知道,美斯林亚亲手囚禁了自己的科学,而且所有国家竟然都认同这种行为。但当我走到幕后,我发现这是一个超乎我想象的危险的舞台。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担心我的未来,我尽量去掌握我的时间,可那些囚徒正在挣扎,他们手里的锁链泠泠作响,我的疯狂不及他们万分之一。我相信美斯林亚的掌权者们也有类似的担心,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但我已经无法确定,到底谁才是对的。”
多纳尔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下这段话,这段文字在摄像头下完成,同时他绝对无法把任何带有可以被解读的信息的单元送出现在他所处的房间,除非他能被放出。
他很有耐心,在不足三十平的房间内,他总有办法给自己找到事情打发掉没有起伏的时间。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写满了算术式,细化到每一个数字。看管给他的娱乐刊物和无法连接互联网的手机反而被弃之如履。
有些笔画十分浅淡,只有在近前才看得清,有些则要加重许多,最郑重的是他写在纸上的,给他的纸和笔都极其有限。他尽量用它们记录必须要记录的东西。
前两个星期,他都这样度过。
这几乎把总务的耐心磨光了。在这里做管事耐心都不好,他们面对的是整个美斯林亚耐心最好的一批人。所以政府经常需要为此地寻找新的工作人员。
“你没有需求吗?十五天时间,你都在做什么?”
“学习和记忆。”
“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在学什么?”
“规律。”
“这里的人就像你猜想的一样,都是像你这样的人。你知道吗,最多的一个人一整年都没有说话。从进来到现在也没有见他开过口。到底是能消遣这样长的时间?”
多纳尔平静地等待对方说完。
“你多此一举了,没有人需要你来打探关系。”他没有停下在墙角刻字,他写下的文字并没有晦涩难懂,但词汇之间、语句之间经常没有联系。
“你过虑了,我去年被调职到这里,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到底看管了什么样的一群人…”总务坐在多纳尔的床上,说话时躺了下去。
“我到处找人聊天,也托关系调查你们。但基本上一事无成,就算偶尔有人愿意与我交流,也经常说一些我无法理解的事。但我至少能确定你们的身份了。”
他直起身子,看住多纳尔的眼睛,“你们都是搞科研的。我不知道你们被什么逼疯了,但是你们之中有很大一部分都觉得自己是特别的。你们都很自以为是。”
“不尽然。我行为的目的并不是向世界证明什么。我只是想要权力和地位,荣耀和身份。”
“看来你确实更加特别。我还以为把一件事做到你们这个份上,像你们这样胆大妄为,都需要一些类似信仰的东西来维护。”
“你可以走了。”
“我并没有骗你,我确实好奇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总务说完才离开。
在一间会议室内,十二人围住圆桌而落座。他们之中有几位还身穿实验防护服,以强调身份。
“本次会议讨论对尼克·多纳尔事件的处理。对他的调查还没有结束,目前抓获涉事人员二十六人,包括多纳尔本人。详情在与会资料中已有整理。阅读事件相关说明后,可发表意见。”
…
“有证据证明,他已经将设计图完成,并着手生产。这些产品的去向,资料内并没有说明。”
“资料内未说明者,倶不知去向。”
“与他相关的人都经过调查,这样也找不出来。调查过程中存在阻碍吗?”
“多纳尔社会关系复杂,调查过程受到一定阻力,但大致已经完成,当前结论是,还没有具体产品。”
“我们要讨论的是对他的处置,还是他的危险性?”
“是处置方式,请约翰·莫瑞尔博士发表你对多纳尔的看法。”
一位身穿制服的男士点头回应。他停顿了片刻,翻出他要讲说内容相关的资料。“我认为这个人比之以往的案例更有交流的可能。”
“我们只需要坚持一个原则。你认为要如何开出最低要求满足他?”
“从生平来看,他最想要的应该是荣誉。衰落贵族家庭对过往的经历充满怀念,我们可以由此入手。”
“关键是限制条件。”
“按照之前的方案,坚持原则。”
“我认为还是不能忽略他的攻击性。即使他从来没有表现出反社会性,但短期内我们无法控制他的权限,贸然放任其自由,危险性很高。”
“增加看管严密程度。”
“争取尽快解决这件事,我认为他存在危险性,并且可能即将展现。”说话者抛出资料,已经打开到其中一页。
内容如下:疑似存在体内芯片移植痕迹,芯片反应测试中显示结果为阴性,据解释为,少年时期,人工移植的营养管理芯片…芯片成分疑似残留,经检查为第三代芯片体积,残留物对本体并无影响。
“高强度反屏蔽芯片。”
场面顷刻间安静,主话人沉默片刻后说道:“在本会内拟订条约,在三天内进行谈判。重复进行系统检查,提高监管强度。”
…
“对协议基础进行投票通过。”
唯一的一票否定来自莫瑞尔,他坚持认为,多纳尔没有敌意,并且要求自己作为谈判成员亲自与目标交流。他的要求被通过,但在谈判之前,他需要体外安装监控设备。
谈判当天,莫瑞尔给自己准备了一套休闲款西服,他尽量让自己放松,即使心里其实因为其他人的郑重有些忧心。
出门前他一再确认自己没有遗漏掉缓解气氛的道具,从多纳尔的生平中,他得出对方是一个表面随和,内心强硬、执着甚至死板的人。与这样的人交流,便不能在表面上与其针锋相对。三十多年心理医生的经验告诉莫瑞尔对方的危险更多体现在顽固上,这可以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方式化解。
“亲爱的,你能看看路由器出了什么问题吗?为什么我的手机收不到信号?”夫人的要求来得很突然,莫瑞尔知道如果不好的事件连续发生会影响他的判断能力,所以在那之前,他可以先把这些不难解决的问题清理掉以防“厄运连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