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里难得的美好时光(1 / 2)
少年时代的家里,四个人端坐在客厅沙发上。
“人民军同志,我家这个小孩顽劣不懂事,给你和部队惹麻烦了,这次他又闯了什么祸?”
年轻的父亲给我递过来一杯茶。
“哎呦,受不起!”我赶紧起身致谢,两个年纪相仿的成年人、父子,用技术加持的方式碰面,亦幻亦真。
“甭客气,你喝喝茶消消气!”罗先生也挺客气。
“这罗建军哈,人还是不错的。勤奋好学多才多艺……”
我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语无伦次夸赞自己。头一次当着父亲的面自己夸自己,我忍住不笑。
这客厅我再熟悉不过了,各种朴素家具整齐布置,还有那个时代墙壁上,几乎家家户户都挂着的老日历,每过一天就撕掉一张。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85年、7月。其实知道哪个年月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回到正确的时间点上去,回归正常的生活中去。
“人民军同志,您直说吧!他这次是闯了哪个军营被抓了?”凤凰县地处南疆又逢外敌扰境,为了不让部队消耗过大,换防是常态,一是锻炼各个部队战斗力、二是让部队休整。所以在凤凰县驻扎的部队,只有营盘是固定不动的,连队更迭是常态。
“他……不是,我们……我们来找他不是因为这个。”想想自己年少的时候到底闯了多少祸啊,够给父亲操心的了,一时语塞。
军校读书那么多年,接着又服役这么多年,反恐训练、实战好多次,自认为我的心理素质是优良的,但是真要和生父面对面交流的时候,竟然还是和未长大的孩子一般紧张,好在余亮接过了话匣子:
“罗同志你好!是这样的,我们就是来看一看这个孩子,没有什么其他事情。”
余亮按按我的手背,示意由他来说,
“罗建军上五年级了吧?墙上挂着这木枪也是他自己做的吧?”
“叫我罗先生、罗老师就可以了。对,明年六年级。他这个孩子本质不坏,心里有正义感,崇拜军人。平时就喜欢弄这枪啊、乐器啊!对了,同志你怎么称呼?”
罗先生问得急,余亮答得也快,
“我姓余,余新亮。这两位是萧航立、边可可,我们都是835团的。”
“对,我是萧航立!835团的。”我瞟了余亮一眼不由自主的回答,心想这余亮临时给我起了个什么名字啊!
“835团?不是猛虎团吗?我在学校看过你们835猛虎团的格斗表演,你们团是整个893师的尖刀啊!”罗先生眼神里满是敬意。
“感谢人民群众的肯定,平时多练兵,战时才少流血嘛!去学校表演,就是要让人民群众放心,我们893师、835团是有能力打好换防第一战的!”余亮好像事先排练好的台词,说得我一愣一愣的。但我马上明白过来一件事情:小时候和余亮险些丧命的893地下基地,和这个893师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奈当时年幼,对这些没有深入了解,希望此行能把这个遗憾从记忆里补齐。
“您是音乐课老师吧?我看您琴拉得真不错!”黎可可打破了这官腔一般的谈话。
“呵,我在凤凰中学主要是上政治课、物理课。这不学校老师少嘛,有个头疼脑热请假的,我会临时顶替一两节音乐课。”
“您的琴能借我看看吗?”
对于罗先生,我的父亲,记忆中他只帮我调过琴弦,并没有在我面前演奏过。感谢余亮的研究让我有了再一次和他见面畅谈的机会,虽然这次“畅谈”第一次让我明白了父亲还有演奏乐器的天赋一面。还有,我记得他是政治课老师,怎么还兼任物理课老师呢?
我小心翼翼的接过父亲递过来的小提琴,仔细看了又看,对,这就是那把陪伴我大半个少年时代的小提琴,百灵牌,上海产。
“我能试演奏一下吗?”琴瘾一来我顾不上礼节了,虽然这把琴本身就是我少年时代练习用的,但是在这个时刻,父亲并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成年之后的、他的儿子。在他眼中,我就是一个陌生的人民军战士,一个借小提琴演奏的陌生人。
我把军帽摘了下来端正放好,抿一抿嘴唇,双脚的姿势摆成丁字形,把重心放在左脚上,以左脚作支点配合右手运弓的力量来取得身体平衡。
一曲相同的《porunacabeza》,我致意了作曲人carlosgardel,也致意了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