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学宫之路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衰变（1 / 1）

出来功德坊之后，二人信步向前，九公主将被秋风吹乱的鬓发拢到耳边，苦笑道：“羽哥哥，你是不是会奇怪学宫之中怎么会任由这种无才无德之人独掌大权？”

轩羽立刻想起了暗杀团嚣张跋扈的“左耳朵”，摇摇头道：“这种人哪里都会有。他们的命比较好，出生在大世家中，不用费丝毫力气就能达到别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到达的高度，甚至一出生就已经到达了别人为之奋斗的终点。想来朱夫子就是这种出身大家族的人吧？我以前认识很多，我自己也常常被别人这样认为。”想起对自己另眼相待到极致的教父大人，轩羽经常在别人眼中看到那种异样的目光——三分不屑，三分怀疑和四分渴求。

九公主点点头，道：“朱夫子出身于青州，是明申君朱广富最小的胞弟，朱广富兄弟十二个，个个都有点石成金的赚钱本事，所以被称为十二财神！他们祖传的氏文是贝，其功法并非用于争斗，而是化出一座聚宝盆，可以生出无边财富，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们家族的血统在传承的过程中逐渐淡化，朱家在五百年前便无人能激发出‘贝’字氏文了，聚宝盆也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他们被称作‘落凡者’！”

轩羽点点头，他听说过落凡者的传说，他们是一群可悲的人！神通是来自祖先的恩赐，某些时候它的象征意义更多于其现实功用，它代表着祖先的荫庇，在极为重视传承的九州大地，有氏文就代表着落叶有根。如若后代人丁单薄或因各种天灾人祸终致血脉断绝、氏文失传，尚可抱憾。而若因为血脉淡化，虽子孙仍在却无法激活氏文便被称为“落凡者”，他们被视为不屑子孙，因为失去了氏文就代表祖先已经将他们放弃，他们成了无根之人，会受到所有人的鄙夷。

“虽然失去氏文成为了‘落凡者’但是朱家赚钱的能力还在，有句古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钱真的能做到很多事情，不论在凡间还是修真界。朱家把握着大炎朝的经济命脉，掌握着钱财的流通，咱们使用的铜钱、银圆、金元就是朱家的造币坊造出来的，汇八方票号也是他们开在九州大地各处的。所有人的生活都离不开他们，对朝廷而言如此，对学宫而言亦是如此！”九公主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轩羽沉吟片刻道：“我的教父……曾说过：当钱的作用大过秩序时就是秩序崩坏的开始，这不是一个有度的国家应该存在的现象，我觉得这并不是好事情。”

九公主眼神中发出光彩，她赞同道：“你的教父真是一个有学识的人，我哥哥也说过，朝廷由盛转衰的标志就是处处发生着有失公允之事，无论大小但不被纠正，大家不仅对它视若无睹还逐而求之——当然，是在他发痴之前。”九公主叹了口气，她口中的哥哥显然是指她的亲哥哥——四皇子。

九公主又道：“我哥哥曾向父皇谏言——不单单为了一个朱家，他说过：千年以前，九州征战不断，朝廷、世家、江湖门派和海外诸国势力交错繁复，互为掣肘。但近五百年来，世家被分封、魔道被剿杀、海外诸国被征讨，四方边境被境主们御守得如铁桶一般，九州太平而国运日盛。当这种盛世国运浓烈到顶点的时候，就会转为衰败，无论再怎样维持都避免不了。世家虽被分封，势力却变得更大；魔道虽被剿杀，但除恶未尽，他们只是在不断积累对朝廷的怨气；海外诸国虽被征讨，但经过几百年的时间养精蓄锐，元气早已尽复。他说朝廷的旨意不能被有效地执行，各地都开始发生民变、天灾地难不断，这些都是预兆。可我父皇却听不进去，将他斥责了一顿，怪他危言耸听，动摇人心，还骂他其心可诛，后来对他日渐疏离。”

“那时我还小，看着四皇兄整天愁眉苦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他不断唠叨这些话。现在才终于明白他的担忧，感觉父皇被一群别有用心的人蒙蔽在一个巨大的假象当中，做着天下太平的美梦。”九公主秀眉也蹙在一起，绝美的脸上写满了忧虑，仿佛一个被凡事萦心的天仙子，“虽然四皇兄已经成了那个样子，但我却不能坐视不管，所以便向母后央求到学宫来修行，想要看看这天下是否真的如他所言一般。”

轩羽皱眉道：“一路上回来，我见到的大多是安居乐业的人民，你说的是不是有些太过悲观？”

九公主摇头：“老师叔叔说过：一叶落而知秋，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发生了，东海敖家异心日重，海寇不断；境内魔道四处传教，滋扰百姓；境外长城被毁，军匪祸乱；大者有十二年前的轩府灭门之案，查无头绪；小者有李宵旦家的土地被人霸占，申冤无门。有这些我都亲眼看到了，如何再去相信别人口中粉饰出的太平天下？”九公主脸上忧虑更甚，此刻在轩羽眼中，她已不再是那个害怕疼痛的娇公主，而是成长为一个心忧天下的贤皇女。

“你知道这次我们从紫罗兰王国回来，我觉得什么最可怕？”不待轩羽回答，九公主便喃喃说道：“九州之西有长城，紫罗兰之东有叹息山壁，其间共有十万大山。紫罗兰王国不远万里都要派遣军队来九州境内劫掠，而堂堂大炎朝竟然不许流传境外之国的消息，防百姓甚于防军匪，封闭自固至此！”

“需要我做什么？”轩羽轻轻握住九公主的手，柔声问道。

九公主脸上哀戚之色一扫而空，神色毅然，秀目炯炯，她郑重道：“将轩府血案追查到底，不要放弃。我有预感，这将会是破开一切迷障的第一步！”

轩羽点点头：“我答应你，无论封神印能不能破除，我的记忆能不能找回来，我都会将我家轩府一案追查到底，至死不休！”轩羽转而一笑：“以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还好，但是随着回归日久，身边帮助我的人也越来越多，我就越感觉到非要找出那个害得我家破人亡的混蛋不可！因为说实话，在紫罗兰王国当奴隶那几年，可真的不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