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千里之赛（1 / 2）
“休——”，钟器将面条吸进嘴里。
这是一家名叫“潘石人家”的餐馆，装修很简约，但干干净净，卫生极好。
潘和石是千里村的两个大姓，听顾客的称呼，钟器就知道老板也姓潘。
“潘大头，”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瘦小男子将手中的报纸往桌上一拍，叫着老板道：“飞鹰队不会是真要降级了吧？”
报纸被翻开的一面赫然有段新闻：
“秦朗因身体原因暂时离开主教练岗位，俱乐部经过研究后决定，临时由助理教练莫知硕带队训练和比赛。”
“我对飞鹰早就不抱期望喽，”潘大头老板一边抹着桌子，一边头也不回地道：“老主席退了这么些年，球队是越混越差，听说陈柏坤一直琢磨着想把球队卖掉呢。顾小虫，照我说，还得看咱千里队，今年看样子有希望升级呢。”
那被叫作“顾小虫”的瘦小男子道：“别说千里队现在离能直接升级的第一名还差着四分，就算打赢了附加赛能升级，可球场达不到职业标准有啥用？”
潘老板也叹了口气道：“这倒是，五年前，咱不就是因为被新规定掐了脖子，硬生生把升级名额让给了别人？”
顾小虫接过话头说道：“老周真要硬着头皮把酿酒厂给卖了去租个好球场，球队后面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潘老板抹完了桌子，站直了身子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真要能升级的话，到时候再看呗。”
顾小虫忽然转头对钟器道：“小钟啊，你看这飞鹰队可没啥前途，要不考虑考虑回村里支援千里队算了？”
钟器微愕，揉了揉乱蓬蓬的卷发，看样子村小人寡，认识自己的人不少。
潘大头笑骂道：“小钟是正儿八经踢职业足球的，别糟践人家前途了。”
正说话间，只听“笃笃笃”，有人在餐馆敞开的的门上敲了敲。
却是个圆头圆脸的光头男子，乍一看像弥勒佛似的，身旁还跟着一个中年女子和个十岁出头的男孩，像是妻儿。
钟器识得，这是隔壁烟酒杂货铺的老板，刚在他那儿买过瓶矿泉水。
顾小虫笑道：“圆圆来了啊。”
那“圆圆”老板嚷道：“时间差不多了，旗子呢？拿出来走起！”
潘大头气运丹田，叫道：“旗来！”
一个还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自后面的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的一面大旗就往潘大头的脑袋上轻轻砸了一下，啐道：“叫个鬼啊，不会自己拿啊！”
想来应是下厨的老板娘，也不知是否姓石。
潘大头顿时堆笑着接过旗子扛在肩上，道：“这不老袁一家子来了吗，别让人笑话哈。”
没想到老袁那十岁出头的儿子一个箭步就窜过来，朝着大旗伸出双手嚷道：“我来拿，我来拿！”
众人哈哈大笑声中，潘大头递出旗子，恰好被风一吹，旗面展开。
寥寥几笔，以写意的手法勾勒出一幅千里沙洲，颇有苍茫之意，上写——
“沙洲无垠，千里傲行”
双手已空的潘大头侧身对钟器道：“小钟，要不要一起去看比赛？”
…
共和国地广人多，足球又是最受欢迎的竞技乃至娱乐项目，海量的足球人口和拥趸对竞赛有着极大的需求，当真是小至每县每村都有足球队。
因此，共和国有一个极其庞大的联赛体系，像金字塔般设为十六层，共有两万零七百六十八个联赛，容纳注册的四十几万支球队参赛。
从最高的第一级到第五级为职业联赛，分别叫作超级、冠军、甲级、乙级、丙级。
第一到第七级是全国性联赛，第六级正式名称为全国精英联赛，第七级设全国北部联赛和南部联赛两个组别。
再往下的第八到第十六级为地区性联赛，级别越低则参赛的地域范围就越小，而设置的联赛组别和参赛球队的数量也就越多。
譬如第八级是按四个大区划分，每个大区各有一个联赛，而第九级则是在每一个大区里又设两个分区。
以此类推，第十级按郡设置已经有三十六个联赛之多，第十一级是在每郡里又分为两个区，第十二级更是按府或区设置，已高达四百八十个联赛组别。
自第十二级联赛开始往下，已经不是由共和国足球总协会直接统辖，而改为各级地方足球协会管理，设了五个层级共两万零六百四十个联赛赛事。
沙洲千里足球俱乐部成立于五十三年前，原先不过是村民自发所建的兴趣爱好，历经多年的联赛厮杀后倒也突破了地方联赛的桎梏杀入了全国性联赛。
二十几年前，沙洲千里队更是出了两个了不得的球员，帮助球队一举冲上甲级联赛，铸就了队史的辉煌。
在戈不凡和狄皋被区里的强队吴淞飞鹰挖走后，千里队就也慢慢在职业和半职业联赛间沉沦，直到今天。
尽管沙洲千里队的成绩比另外两个村的球队仍在地区性联赛厮混已好了许多，村民们依然翘首以盼球队能再度攀登更高级别，谁知球队的硬件所限竟成了横亘在职业联赛前的一道难关。
由于当初俱乐部所占的土地是一块儿打包购置的，沙洲千里队的主场其实就建在俱乐部办公楼和训练场的旁边。
这是一座很寒酸的露天体育场。
人工草皮，没有加热和排水系统，没有跑道，没有更衣室，更没有开关顶棚、大屏幕和转播室这些“奢侈”设施。
唯一供应食物饮料的小卖部就设在一栋办公楼的底层，在那里可以隐隐闻到隔壁酿酒厂逸来的酒香味。
事实上，主场比赛日卖得最好的饮料就是俱乐部自产的“千里橘香”酒。
看台只有区区三千个座位，加上站台也不过容纳四五千个观众。
此刻离比赛还有十几分钟开始，看台倒也满了八九成。
一眼看去，多数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女，不少还带着小孩。
坐在主席台中央的戈石浩问道：“好像没什么年轻人来看球啊？”
周平安露出无奈之色，摇头道：“人心不古啊。现在的小年轻，更喜欢打篮球，个人更容易出风头嘛。”
蔡士廷忽然指着新走进看台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道：“那不就有个年轻人吗？就在潘大头的旁边。”
周平安定睛一看，一面大旗旁边的男子脑袋鼓鼓的极大，可不就是潘大头？便点头笑道：“是潘达通、顾肖崇、袁渊他们几个。”
戈石浩看到钟器也甚是高兴，介绍道：“那年轻人是我飞鹰青年队的队友，也是千里村的，叫钟器。”
周平安颔首道：“我听说过他，是老钟的儿子。哦，酒厂原来是他父亲钟无极的，当初收购地皮的时候，就一起折价算成球队的股份了。小伙子身量看上去还行，就是好像瘦弱了点。”
“周叔，”戈石浩举起右手，指了指自己太阳穴，对周平安道：“可他这儿好使。”
…
钟器随着潘达通等人一路过来，不断有村民陆续加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