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时愁雾，去时波（1 / 1）

清晨的水面笼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仿若穹苍垂泪，将此时的别离衬的愈显悲凉。随着汽笛的鸣响渡轮缓缓离岸，小丫头和他挥别后便转过身去没再回头，顾明华知道他这小娇妻呀大抵是又哭鼻子了，只是倔着脾气不忍回身让自己看到。

没多久渡轮便于远处的薄雾中隐去了身形，小丫头临别时抱着他在岸边呆了很久，那股淡淡的体香至今仍于他的怀中残留未曾散去，不知为何在嗅到这股气味后顾明华总感觉自己的鼻子酸酸的，似有什么东西要从眼角涌出极难消抑。

“真决定不走了吗？”揉了揉微红的眼眶顾明华开口向身旁的男子问道。

“不走了，总不能把老夫人丢下吧。你嫂嫂和孩子们能到重庆便好了，我陪着老夫人和你一起来守这座城”。

男子长相儒雅身着一袭淡灰色的长衣，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镶边的薄片，他便是顾明华口中的的许大哥。许汉钦名下产业不少是这金陵城排的上名号的富商，两人在一场酒会上相互结识还算聊得来，久而久之便成了极为要好的挚友。他们家的老夫人顾明华是见过的，老顽童一样的性子并不古板，只是不知为何这次竟不愿随儿媳她们离开。

似是看出了顾明华心中所想，许汉钦嘴角扬起了一抹略显苦涩的笑容。

“都说五十知命，老夫人今年七十有余了，或许这人呀真的会随年岁的增逝，而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愈发的透彻，对一些将至之事的预感也会比我们强烈些。老夫人同我讲，许家的根在金陵，我爸也葬在这，她不能走她得在这陪着我爸，以前都是我爸在她身前为她遮挡风雨，这次便换她来守护他，要打仗了炮声响，她怕我爸受了惊吓也怕他一个人孤单，她说她要是逃了，便是日后到了下面都会羞得慌，还怎么去见我爸……”许大哥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

“明华呀，以后你嫂子她们哥就托付给你了，虽然给了她们一大笔钱，但我还是不放心，这世道呀老爷们都不好过，更别说她一个弱女子还拖带着我那一大家子。都知道这城可能是守不住了，我和你大娘既然选择留在这，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没想着劝你当逃兵，哥只是想告诉你别在这白白牺牲，那几个愣头要在这死守你可别跟着掺和，有机会的话争取尽早随军撤往重庆。留着这满腔热血以后多杀几个鬼子，哥还等着有一天你能给我和你大娘报仇呢。没事的时候多想想予淑，别辜负了她”。说罢许汉钦长吁一声，随后拍了拍顾明华的肩转身离去。

顾明华站在原地目光呆滞的望向平静的水面不知在想些什么，唯一可以知道的是他的心绪乱了，汹涌着久未平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