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申请休学(1 / 1)
到1948年下半年,国民党和共产党之间的内战,已进入关键时期,国民党的败像已经显露,国民党统治区的政治、经济形势,日益恶化,工人罢工,学生游行,通货膨胀,物价飞涨,民不聊生,银行工作日益繁忙,有时下午4时还下不了班,就不能到夜校去上课,多次缺课就跟不上队。到考试前,就临时抱佛脚,借同学的笔记本来,开个夜车,突击复习一下,来应付考试。有时,也在课堂里考场上,打打‘派司’,相互抄小纸条,传答案。只要能及格,拿到学分就行。到1949年初,银行为了节省开支,不再给职工提供学费,我感到已经学了两年,付出辛苦太多,再有一年,我就可以拿到学位,如果放弃十分可惜,就自己出钱交了学费。学校开学以后,因工作很忙,无法坚持每天去上课,不久,我就为了保留学籍,去学校办了休学证。
在新中国法商学院上夜校的学生,都是白天在社会各界工作的员工,在1947年到1948年两年中,除了高中同学马超贤,银行同事曹澄泉又成为同学外,还认识了不少新同学,有的在军界干过,有的还在政界,文艺界工作,他们白天都在干不同的工作,晚上都是为了提升文凭到夜校来,一般都是普通职工,有钱有势的人,是不会来上夜校的。大家在一起上课时间长了,就在空余时间约会,一起谈谈说说,吃吃喝喝。印象比较深的有徐治衡,洪缄,金川等人。
徐治衡年龄比较大,已有3岁左右,曾在军界干过,中等身材,体型魁梧,四方脸,戴一副黄边眼镜,平时穿一身国民党旧军服。为此,我曾问过他,是否当过兵,他说,他曾在南京孝陵卫一个国民党的军官学校学习过,当过军官。当时,我没有同国民党军官接触过,所以很好奇,就问他,抗战胜利后,我曾看见国民党的伤兵没有人管,在街上游荡,买东西不给钱,欺压打骂老百姓,他也认为这些事很不好,破坏了国军的声誉。我还把投考宪兵时,看到班长打士兵的事问他,他承认国民党军队里,上级打下级的事很普遍,他也看不惯。我没有问他为什么退伍。
他当时在学院工作,是一般工作人员,也是利用业余时间上夜校,想混一张大学文凭。他白天到南京西路学院本部去上班,我同他熟悉以后,就托他代交学费,后来,又托他办休学证,省了我不少事。他家离我的住处很近,就住在海宁路四川路口的一条弄堂里,说那是他未婚妻的家。我曾到他家里去玩过,还一起打过扑克牌。到1948年底,他结婚时,我还送了礼品。不久,他带新婚妻子去了福建厦门,之后,就没有再联系。
洪缄当时在sh市政府工务局工作,是ah人,二十四五岁,中等身材,脸庞较小,能说会道。我们认识以后,有时约四、五个谈得来的同学,在星期天上午下课以后,就在学校教室里,一起喝酒,都是自掏腰包,有的买酒,有的买菜,大家吃吃喝喝,谈天说地,国际国内,政治经济,社会新闻,什么都谈,无所顾忌,谈得多的是国民党腐败,大家发发牢骚,说说对社会不满的话。
记得在选国大代表期间,国民党统治区的各个党派,都在发展党员,壮大自己力量。有一次,我们七、八个同学,在一起聚会时,洪缄曾问大家如果想参加国民党或青年党,或其他党派,他都有熟人,可以介绍入党。当时,没有人表态,也就不了了之。夜校同学都是一般职员,大家关心的是如何提高文凭,找个好前途,对国民党腐败,都有同感,也不愿惹是生非,没有人想去为虎作伥。
当时,上海的大专院校内,进步势力和反动势力,双方斗争十分激烈。进步势力在共产党地下组织领导下,学生运动风起云涌,打着‘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旗号,不断上街游行示威,反对国民党的独裁统治。校内的反动势力,国民党员,三青团员和青年军,中统军统特务,横行霸道,开黑名单,力图控制学生运动,不断地带领特务,抓捕进步学生,但都没有扑灭学生运动。
新中国法商学院也不例外,听说在白天上课的学生中,同其他院校一样,斗争也很激烈。而在我们夜校,则没有看到什么活动,因为夜校学生,白天都有工作,晚上来上课,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没有时间也没有人组织搞活动。
我原来不会喝酒,在老同事家也只喝一点啤酒,这时,和夜校同学一起,开始喝白酒,经常喝有一种红颜色的白酒,叫‘绿豆烧’,酒精度数高,但价钱便宜。记得有一次,我们七,八个同学相约,星期天上午上完课后,中午就在一个空教室里聚餐,大家凑钱买了十几瓶‘绿豆烧’和一些卤菜,花生米,边吃边聊,十分开心,我第一次喝醉酒,躺在教室的长凳上就睡着了,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我知道白酒厉害,从此,就不敢多喝了。
金川,原来姓李,因为崇拜电影明星金焰,一心想当电影明星,而自己改了姓名。他是天津人,二十三四岁,大高个儿,瘦脸庞,尖下巴,讲一口北方官话,平时比较活跃。他原来在一家公司工作,后来,因为爱好文艺,认识了几个搞戏剧的演员,就大家凑钱办起了业余话剧团,排练节目,准备借地方演出,如果演出成功,就可以收回成本,还能挣到一笔钱。由于参加排练,影响公司的工作,只好辞职了事。但不愿放弃夜校学习,仍想混一张大学文凭。
我们认识以后,经常在一起聚会。他还领我去他们剧团,看他们排练戏剧,参观演出的道具,介绍我认识他们的导演和演员。我当时很好奇,问这问那,了解了不少剧团内幕,知道要演好一出戏,并不容易,当演员很辛苦。当时,各个剧团之间,在演出时有互赠戏票的传统。金川有时拿了赠票来邀请我去看话剧。记得有一次,去南京路兰心剧场看‘秋海棠’话剧。剧情是一个艺名叫‘秋海棠’的京剧演员,被一个军阀的姨太太恋上,两人私通后,正准备私奔时,被军阀发现抓住,脸上被军阀用刀划了两个‘十’字,破相以后,不能再演戏,就参加了一个武装组织,最后,‘秋海棠’带人杀了军阀,和姨太太团聚。这是我第一次看话剧,感到很新奇。当时,这出戏在上海很轰动,演出的剧团名利双收。
金川对此很羡慕,期盼自己的剧团也能一举成名。但是,因种种原因,他们排练的话剧,一直未能上演,金川没有了收入,靠天津家中寄来的钱不够用,生活发生困难,有时向我借钱,我也曾请他吃过饭,当他知道我是一个练习生,收入很少,就不再向我开口。同学们知道他的处境后,在一起聚会时,就不要他出钱买东西了。
1949年春,我因工作忙,没有时间去夜校上课,金川也没有来找过我,就不再往来。直到五十年代,有一次,我在部队看电影,是一部古装片,看到戏里面扮演当朝宰相儿子‘衙内’的一位演员,很象金川,后来,在演员表上看到姓名果然就是他。因为当时政治运动多,社会关系多会惹来麻烦,就没有同他联系。
还有一位面首同学,姓名已忘,大家背后叫他‘小白脸’。他大概二十三四岁,个子高佻,白净方脸,梳飞机头,油头粉面。听说他在一家公司工作,收入不多,但是,他衣着时髦,出手大方,因为他当了一个富婆的‘面首’,就是姘夫。这位富婆已经四十多岁,长得很漂亮,因为经常美容,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每星期他去富婆家二次。
当时在上海,有钱的富婆很多,有的是过去军阀、高官的姨太太,有的是大资本家、大地主的眷属,丈夫死后,分得巨额财产,当了单身富婆。为了骗取这些富婆的财产,当时上海出现了‘拆白党’,一些年轻美貌的男青年,专门勾引富婆,骗取财产,甚至图财害命。
大家对富婆养小白脸有些议论,实际上还是有点看不起他,‘小白脸’参加我们几次聚会后,发现大家对他态度不大友好,就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