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亲友来访（1 / 1）

来三姨娘家次数比较多的，是当时家在上海的表兄，他在上海开了一家运输行，因业务关系，经常在沪宁[南京]、沪蚌[ah蚌埠]一线跑生意。开始他到三姨娘家是一个人来，带了不少礼物，三姨娘很高兴，热情接待，做了不少好菜，有鱼有肉，请他吃，还把自己的床让给他睡。

之后，差不多隔一、二个月，表哥就要来一次，每次来都要带一个年轻漂亮，穿着时髦的女人，最小的约十七八岁，最大的不过三十岁，在三姨娘家过夜。一般都是夜里来，我们都已睡觉。每次来都是表哥在楼下叫喊，三姨娘听到叫声，就赶紧起来，并叫醒我，要我到弟妹们睡觉的房间里去打地铺，她就下楼去接待表哥，为他们烧水做饭，直到表哥和他带来的女人吃饱喝足，洗刷完毕，才去睡觉。

当时，我正在上高中，早上很早就要起床上学去，每次我走的时候，三姨娘都已起床，忙着做早饭，或上街买早点，表哥和他带来的女人都还在睡觉。到下午，我放学回家，表哥他们已经走了。

记得有一次，表哥和他带来的女人，住了一夜后，第二天没有走，表哥出去办事，带来的女人一个人在三姨娘房间里梳妆打扮，直到三姨娘叫她吃饭，她才下楼，我们看她只有二十多岁，皮肤白皙，打扮时髦，也不怎么漂亮，三姨娘也不同他说话，她吃完饭，就自己上楼去等表哥回来，直到三天后，表哥来住了一夜，才把她带走。

记得1944年冬天，大哥陪同表嫂来到苏州三姨娘家，不知是否听到了风声，来了解表哥带女人到三姨娘家留宿的事。不过，表嫂在三姨娘家住了几天，没有发现她对三姨娘有什么不满的表现。

表嫂来时带了不少礼物送给三姨娘，三姨娘对表嫂也热情接待，每顿饭都要做不少菜招待。我们五个孩子仍然自己做饭吃。在大哥来的那几天，我们中午都能吃上一顿米饭，只是仍然吃一个素菜。记得有一次，表嫂看见我们吃饭只有一碗青菜，就夹了一点荤菜，给大哥的两个儿子吃。我和妹妹弟弟因为已经习惯了，只顾自己吃饭，而大哥却有点不好意思了，可能觉得光顾自己的儿子，不顾弟弟妹妹，有点说不过去，就对表嫂说：“算了，让他们自己去吃吧！”

我发现两家在一起开饭，大哥有点尴尬，以后我们就提前吃饭，吃完饭就带妹妹弟弟和两个侄儿上楼或到门厅、天井去玩，以避免吃饭时的尴尬场面。

晚上睡觉时，三姨娘和表嫂睡大床，大哥睡小床，叫我打地铺，睡在大小床之间。

大哥除了陪同表嫂来过一次以外，还同三哥来过一次，是在夏天，三姨娘也热情接待，叫大哥三哥在她们家吃饭，每次都做不少菜，我们五个孩子仍旧自己做饭吃。三姨娘把大床让给大哥和三哥睡，自己睡小床，我还是打地铺，睡在大小床之间。

记得大哥和三哥来的那天，天气很热，他们两人还穿上游泳裤，到后面小河里去游泳，我就站在码头上，替他们保管衣服。小河里水质不好，水色发绿，水里有许多小红虫，水面上飘着菜叶，西瓜皮，还有一只死猫。我们平时淘米，洗菜，洗衣服，刷马桶，都在小河里，吃的也是小河里的水，只是用桶打上水以后，倒在水缸里，用明矾沉淀后才食用。大哥和三哥在小河里游了一会，也感到水质不好，就上来了。

大哥三哥在苏州只住了两天就回上海去了，不知他们看到我们五个孩子，过着半饥半饱的生活，有什么想法，不过之后，我们的生活并没有改善。

1944年上半年，二嫂来到苏州三姨娘家，当时我在吴县县立第一中学，上高中二年级。二嫂为我们做了一个多月的饭，每天中午，还到学校为我送饭，使我每天少走一个多小时回家吃饭的路，当时我很感激她。可是，过了不久，她就走了。

自从1939年二哥去世后，二嫂一直没有改嫁，而在外帮佣谋生。194年，她曾在镇江老家住过一段时间，因为同大嫂合不来，经常吵嘴打架。记得当时大嫂很看不起她，说她同二哥结婚前，是二哥正在生伤寒病，在上海的亲友迷信，认为‘冲喜’可以治病，就凑合着叫他们结了婚，结果不到一个月，才19岁的二哥就去世了，当然，他们不会有孩子。而大嫂当时已生了两个儿子，在家中自然占主导地位，二嫂是没有资格同她争的，所以，二嫂要在这个家庭中生活，就只能受大嫂管辖，她又不甘心，而且，当时乡下生活很苦，每天只能喝稀粥，吃不饱肚子，因此，她不得不另谋生路。

这次她到苏州来，是她知道了大嫂犯错被大哥遗弃，把孩子们接到苏州三姨娘家，为她出了一口气，孩子们都还小，需要有人照顾，这是她主持家务的机会，如果她把孩子们带大，孩子们会感激她，使她后半生有了依靠。

可是，到苏州后，看到我们五个孩子并没有独立生活，而是寄人篱下，一切由三姨娘照管，依靠大哥寄来的有限生活费，日子过得很艰苦，衣、食、住生活条件都很差。她来后，又增加了一口人，日子就更加难过。

我因白天上学，下午放学回家，虽然没有看见二嫂同三姨娘发生过争吵，但是，可以想像到，三姨娘见二嫂来到，会撂挑子，把大哥寄来的钱交给她，要她承担起五个孩子的日常生活。二嫂是留下来过寄人篱下的苦日子，还是出去帮佣自己养活自己？经过一个多月的权衡利弊，她选择了后者，离开苏州，又出去帮佣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