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1 / 1）

姥爷

记忆中姥爷个头高挑，长相也算可以。在我的记忆里他总是看似衰老，而且在我有记忆之后见到的他就是背部已经有些佝偻了，大概就是因为年纪太大了吧。然而姥爷老年生活也是十分清苦与拮据的，那个时候姥爷的唯一一位儿子，我的大舅，对他并不好。姥爷独自一人住在那埂的半山腰，而大舅虽然离他住的不远，但是他们却很少去看姥爷，去关心老人家的生活过得好不好。尽管他们出门还要从一个大门经过，尽管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大舅就是心里埋怨，至今我也不知道具体他在恨姥爷什么。

小的时候我们还会经常去姥爷家，但是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很少会留下吃饭，一来姥爷家里面空间很小，而且脏乱，二来我们要是在大舅家里吃饭，他们必然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所以我们都是下午一吃完饭就去，到傍晚没有开饭前就往回赶，感觉我们是在怕什么似的，主要是不想麻烦大舅，担心事后他把火气都撒在姥爷身上。

上小学二年级的的时候我就经常生病，所以去姥爷所在的那个埂上就去的很勤，因为那里有一位乡村医生，而且他的手把较高。因此许多外村的人有什么头痛脑热的也都会光顾那里，诊所并不大，就是普通人家的房子，一个相邻的两间房中间墙壁开了一扇门，然后这里就是病人挂吊水治病的地方。

那个时候我的咳嗽很是厉害，一度都咯血了。记忆里都是爷爷忙前忙后的带着我去看病，要知道严重的咳嗽是较为难治的，但是即使如此爷爷还是每天带着我去诊所里面看病。

只是有一次妈妈和我一起去了那乡村诊所，在我座位的下面我偶然瞥见了一百块钱，然后我斜视着周围，并且悄悄蹲下，然后顺手把钱揉在一起，接着自然站起，钱顺势被揣到了兜里，在我们去姥爷家的时候我拿出来给了妈妈，然后我们用这意外得来的惊喜买了一些东西，就去了姥爷家里。

不知哪一天姥爷忽然从他家去了我家，那一天我们正在院子里面剃头。有一位理发师也是游走在农村的人，大家都叫他栾财，至于这个名字就是他的真名，还是一些亲切的称呼我就不得而知了。他那个时候用来剪头的东西还是手动的推子，那玩意要是赶巧遇见了他使用一副新的，那么头发时常被夹到，然后硬生生的给拔下来。所以我们遇见他剪头都是碰运气，而且或多或少的有点抵触情绪。但是没有办法，我们那里交通不便，集上的理发店又远，所以都是等待他隔一个多月的准时到来。

这次姥爷赶巧，所以也一并理了理发。在剃完头后姥爷看起来精神倍增，而且整个人也看起来年轻了一些，尽管此时他早已是满脸生活的艰苦痕迹，但是这却难以掩盖他自身的容貌，可以由此看出姥爷年轻的时候也必然是一位高挑的大帅哥。

因为姥爷的到来我们家今天也开了荤，妈妈买了一只鸡。要知道那个年代我们家庭算不上富裕，也只是解决了温饱，所以很久都吃不上一点荤食。以至于这次因为姥爷的到来我们吃上了鸡肉，之后的时间我总是在盼着姥爷再来我家，不是因为想念，就是纯粹的想吃鸡肉了。

记得一次我和妹妹还有二姨和姨哥，姨姐他们一起去姥爷家，本来去的时候还是很开心，只是回来的时候我却被大舅家里的狗咬到了。都说咬人的狗不会叫，果然没错，这条黑狗，我记得很清楚，是一条黑狗，就那么诡异的出现在了我的身后，然后咬住了我的大腿。感受到疼痛的时候已经晚了，那狗也又迅速跑回了它的狗窝。

然后我跟二姨说自己被狗咬了，但是大舅和妗子却并没有出面，大概他们真的不在意我这个外甥吧？不过这也是他们经常的作为，因为不待见姥爷，所以对几个妹妹他们也都不那么上心，反而有些愤恨，只是至今我也不知道大舅他们在恨什么东西。

在回到了我们的村子的时候二姨发了疯的到处问人，去哪里打狂犬疫苗，然后泪流满面，因为她觉得都是她照顾不周，是她的错才导致我被狗咬住了。而很快姥爷也闻讯来了二姨家里，那个时候我已经到县城打过了疫苗了。姥爷带着一些草药来的，说是大舅找人买的，据说可以抑制狂犬病毒。但是我也没有吃，因为就一种看似似那棕榈树的表皮上面一样的东西，所以二姨认为那东西是没有效果的。我们还是需要相信科学，打了疫苗是没有什么事情的。

这期间爸妈都不在老家，他们去了外地打工。所以二姨为此事一直心有愧疚，但是我却认为不赖二姨，又不是她让狗咬着我的。也是我自己倒霉，一行那么些人，为什么狗就偏偏咬住了我，所以也注定我这一生都是没有什么幸运可言。

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妈妈带着小弟从上海回来了，然后为了我的学业，妈妈陪着我们一起到了县城里面求学。

之所以前文说我是不幸的是因为，就来到县城学校参加招生考试这一条，我就是那么的不幸。因为一张照片少了，而我们也到了照相馆了，但是妈妈来电话说不需要照片了。所以等到开学的时候，学校认定我是替考进来的，这样差点没让我入学，又考了一次试，学校鉴定完毕才得以正常上学。

之后便是一如既往的上学，回家，吃饭，睡觉，然后继续上学。

在初二的时候姥爷忽然来了县城，到了我们租赁的房子那里。然后他就在我们那里生活了一个月，这个时候的姥爷看起来气色还是不错的，而且也是乐意到处走走，看看。这也是姥爷临走之前的一次游历了吧。在姥爷从县城回到老家的时候，我和妈妈再次去往节湾的时候，再见到姥爷时，他已经挺不起自己的后背了，看起来就似瞬间苍老了许多一样。简直就似昨天还是一位壮年小伙，今天已经步入蹒跚踉跄的年岁了般。

所以在我们重新回到县城的时候，妈妈有一天与我说到，你姥爷或许活不长了，现在一下子衰老了那么多，是一个预兆。对于此我也是心有悲伤，但是我们能做的不多，只能默默祝愿姥爷可以多活一些时间。但是我们不知道让他多活一些时间是不是也同时让他多遭受了一些时间的罪，因为他生活的真的很艰难。一个人住在那泥巴小屋里面，实在让人心生怜惜。但是我们能做的不多，毕竟各自都有自己的生活。而且我们那里都是儿子负责赡养老人，所以姥爷的几个女儿也没有出面说让他到自己家里去住的。

在高二下学期的一天忽然接到一个通知说是姥爷病危了，我和妈妈一起回了老家。当一走进姥爷的屋子里面的时候就看见他躺在不算干净的床上喘着粗气，但是我一进去他就认出了我，这也是使我欣慰的，但是后来听妈妈说，老人这个时候不迷糊，说明已经命不久矣。而事实也是如此，在我们回到县城不久，就传来了姥爷去世的噩耗。

因为在上学所以在姥爷被埋之前我没有再见他一面，那一次他病重便是我们最后的诀别。现在姥爷已经去世十几年了，我时常还是有些回忆，特别是自己迷茫的时候，总是眼前浮现他的身影，不是他躺在床上不能动，而是他高高大大的走在我的面前，然后朝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