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饭(十五)(1 / 2)
早晨刚醒的时候,天还阴晴阳缺。jack讲中午不下雨,结果就没有了雨,连水泥地都干掉了。
我们坐着花圃边,喝着塑料瓶里的水,听有远处而来的滑轮声。
花圃的小树后边就是马路,弯弯曲曲的一条双向车道,车开来,转弯时“呼呼”地快。有来有往,一个方向往图书馆那里去,另一个是弯过这里朝着东边眼下不远地、轻轨桥下穿过后,从一个丁字路口,汇入另一条东西方向的马路,然后变成没有。
我知道那个丁字路口。
我好几次路过那里,从那里走过。
那个丁字路口就在非常不远的地方,两边是轻轨坚实的桥墩,那上边刚好也是轻轨的一个拐弯,拐幅没有下边的马路大,大概是怕轻轨像公园里的惯性滑车,转弯得太快太吓人。
轻轨,从大商场那一站过来时,经过我们身边,车厢是靠远离我们的南面的那一侧,转过这个弯朝着东南方去,这个没有什么。如果是从另一个方向来,轻轨桥上是我们这边,经过这个弯时,有几根连起来的铁栏杆,会发出均匀的“嗡嗡”、“嗡嗡嗡”声,听上去很像管风琴。当人流高峰期,四节车厢变成六节时,管风琴声也变为“嗡嗡、嗡嗡、嗡嗡嗡”。
奇怪得很。
我们在两条并排长凳上侧躺着,歇息到下午。下午的风由暖变冷,抬头看时才发觉原来是云层金灿灿的裂口聚拢起来,轻轨桥下边重新变成半灰半白。
从昨天傍晚后就一直没再下过像样的雨,到现在地上完全是干的。
午后不久来了个十几岁的男孩玩滑板,他瘦高,技术似乎一般般,简单的下池子和上坡没有失误,但当尝试平地翻版却好几次都没成功,打了几个趔趄,倒是没至于摔成狗啃泥,滑板“嘀哩呱啦”地翻滚在水泥地上,捡起来继续耍。
我把仰着的身子支起,向前慢慢弓下腰,把下巴放在支在大腿的两手上,饶有兴致地看他玩。男孩很友好,发现我在看,腼腆地挠挠他那头棕色的卷毛,抬手给我挥挥手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我微微直起身点点头,开心地笑了笑,然后弯回腰下去,把下巴重新放回胳膊顶在腿上的手里。
越看越入迷,尽管我是完全一窍不通。回想起以前电脑里的综艺节目、电影和电子游戏,大概相比那时坐在电脑桌前,绝对不会想到街边的练习滑板的“现场直播”更为生动,更加引人入胜,放佛,我自己也在玩着滑板,在替每一次翻板成功与否,烦恼与纠结。
我们就这样歇息了很久,约翰问,“三点多,走吧?”
“三点多了?这么快。”,我心里想着。
jack一跃而起,
“走!”
说是走,话音落去许久也不见动。他俩的关节像是很长时间没有维护,上过润滑油,在没有厚棉被的保护下,冰凉的空气里,同样的姿势摆的久了一点,腿脚关节“吱吱嘎嘎”地剧烈作响,却不见实质性动作。我从凳子上一跃而起,把三辆车头推到人行道边,等他们。
轻轨车,又一辆从那上边驶过,是四节车厢,“嗡嗡、嗡嗡嗡”地奏鸣。
两双手分别搭在两辆车上,已是下午两点后,他俩却朝着“管风琴”拐弯的东南方向推去。
我随他们,在跨过两条街后,然后又往北走了两条街区,路过几幢两层矮公寓后,有一间肯德基。这个肯德基是矮矮的一栋独立平房,旁边二三十米里没有与它相连或是紧挨的建筑。
它孤零零地独占一块地,北边是三车道的一条大马路,另外三边全是长条形的两层矮公寓,好像家里过年时才打麻将的桌子上,刚码好了麻将牌,正等着掷下骰子的其它三面“对家”的麻将牌楼。
这么多天里还是第一次向东走得这么远。jack讲天暖的时候,他们经常来。
他说肯德基的鸡块做出来后只能搁在暖箱里烤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得扔掉。这店11点开门营业,12点半至1点间肯定有扔掉的炸鸡,但那时店里的垃圾桶不会满,不用出门扔到外边的大垃圾桶,说完他指了指那只大垃圾箱,看上去甚至比我们睡的超市后巷的那只大的还要大一些。
“一天营业扔出去的第一袋垃圾里往往是午后闲暇时,里面多少有一些地上扫进去的渣子和灰尘,说不定还有不小心掉的生肉和薯条。油炸的玩意一旦卷上了尘土真是洗都洗不掉。”
“吃了硌牙!”
他一咧嘴,嘿嘿地笑。
“傍晚快忙起来最好,现在的天光,四点前吧。该把下午的扔掉,准备晚饭了。”
他讲下午不忙,烤箱里还是要备一些东西,到了傍晚前,没有卖掉的肯定要扔掉,准备新的给晚饭。下午不忙,地上掉的渣也少,运气好的话,有炸鸡吃,还没有尘土。
垃圾箱在肯德基那幢小平房的东南边,唯一能看得到这里的除了那扇开车点餐和取单的小窗,没有其它窗子了,但需要人从里边把头伸出来才能瞧见这里。其它附近的居民楼因为有周围梧桐树遮挡,即便是没有叶子,横七竖八的树杈影响了视线。这个垃圾箱为了不让乱七八糟的人往里扔东西,到了晚上便会上锁,白天里可能为了扔东西方便,干脆不锁。
捡过不少次纸壳箱,我是有经验的,这玩意的金属盖子十分沉重,我和约翰个子不矮,站在地上用手掀起撑着。那盖子一人多高,jack就灵活地爬进手推车,从上边翻了进去。我踮起脚往里头瞧,看来这几天垃圾不多,大概是垃圾车刚收过不久,显得特别深。
我缩回头悄悄问约翰要是我们撒手,这家伙自己出的来嘛?
他“哈哈”地笑,说可以等垃圾多了,爬高点翻出来。
这种垃圾箱不跟回收纸壳箱的那种,有一条小缝可以把拆分压扁的纸壳板塞进去,四周都是铁壁,要是没有蹬脚的地方,盖子又重的很,关进去可能就得好几天。
jack左摸摸、右摸摸,拎起一直特大黑塑料袋,使劲地举起,推过箱沿,我们接过,他又捡了一只小一点的推出来,然后拾了几只垃圾袋垒成垫脚的,站上去准备爬出来,约翰撑着盖子,我爬进推车上稍稍拉了他一把。
塑料袋又黑又厚,jack的车里放一只,我的车里放一只。无论里头有啥,分量是不轻,看来东西不少。
我绕去小房子前边,看看究竟这么点大的店究竟是啥样。前面不同后面,两面几乎落地的玻璃窗,一张长条桌挨着,三只高脚椅,三四步距离就是点餐台。这样的前厅,前来购买的顾客基本上是付完钱直接取走。
我们走着,推车朝着来时的方向,慢慢悠悠。jack说这样特别好,每次从这里翻走得垃圾很少有前厅客人吃剩扔掉的。
路过图书馆时,暮色渐浓,一楼的大厅日光灯里人似乎很少。jack去大门外的烟沙上捡烟屁股,约翰歇住脚,喘粗气。要说,天渐暖起来,他喘粗气喘得却像个有咽喉炎的深秋入冬那般,咳不止时,上不接下气。后来的日子里也是,不喘而已,喘起来放佛要把嗓子眼喘掉到地上。
我说,“你粉尘过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