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新年约会（二）（1 / 1）

“《局外人》？你喜欢它哪里？”林星问，“这些也下了吧，锅里快没东西了。”“我来吧”，白雨涵站起来，拿起盘子把菜往锅里倒。“我觉得它文笔非常优美，特别是最后几段。”“存在主义，存在主义懂吗？”林星放下筷子，叉起双手，直视白雨涵。“上帝已死，世界是荒诞的。存在先于本质。”林星故作深沉地喝了一口免费的茶水。“只说文笔好，搞得跟没读过书的假文艺范似的，要贻笑大方的。”“但我确实没听过什么存在主义。”白雨涵好像有点委屈，“而且，文笔确实好啊。”“毕竟是名家名作嘛，这点我倒不否认。”林星夹起一块年糕。“但我们做文艺评论时，要挖掘作品的主旨，展现它的内核，不能仅停留在表面。”

“我又不是专门写文艺评论的。”白雨涵说，“还是你厉害，什么都知道。”“哎，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林星很是受用，把年糕在蘸料碗里翻来翻去，“只是见得稍微多那么一些”。“我吃好了。”下完所有菜又吃了会，林星用漏勺在锅里扒拉半天，没再找到东西，便放下筷子。“那我们走吧”，白雨涵说着，走向收银台。“今天我请客吧”，林星提议，“感觉你今天没什么胃口。”“谢谢。”白雨涵没有推让。“你作文得了五十分？我可以看看吗？”走出cbd送白雨涵回家时，林星突然想到这事。林星只是在网上看过一些所谓的高考满分作文，还真没怎么见过一般的高分作文是怎么写的。“啊，好的，我回去找找，拍照发给你。那开学见。”“开学见。”

白雨涵动作很快。林星刚回到家，白雨涵就把自己语文期末考试卷作文拍照发来了。班主任周瑶说字如其人，多次强调字写工整卷面整洁，不要给阅卷老师增加负担。林星本以为白雨涵的卷面赏心悦目，拍照发来的看起来却是黑漆漆的一团。一个个汉字在方格里张牙舞爪，随时要冲出牢笼似的。但毕竟是五十分的作文，林星皱着眉硬往下看。作文就是议论文，高考语文的议论文没什么好写的。如周瑶所说，就是先提出总论点，然后分论点，每个分论点举例论证，最后再总结一下。白雨涵也是这个套路，没什么创新。整篇文章看下来没什么问题，但也到此为止。总论点与分论点逻辑清晰，分论点展开论证时详略得当，行文流畅。但是，文字里没有灵气。之所以能得五十分，大概只是因为太多人写作文不讲人话还能拿四十分出头。终究都是凡人啊，林星叹了口气。

“现实真是残酷呢。”林星上qq给白雨涵发消息。“怎么了？”“天才毕竟是少数，很遗憾，你只是普通人。”林星说。“我确实是普通人没错啊？”白雨涵回复。如果是徐建永，大概又会嘲讽林星说个话没头没尾的，不过白雨涵只是顺着林星的话说。“就算作文五十分，也当不了什么天才作家，没法靠写作吃饭。”“为什么要当天才作家啊？”白雨涵问。“你在学生时代，作文写得比其他同龄人好，自然会觉得自己适合吃这碗饭。这个道理很简单。很多人上高中时，理科学得好，也就自然地以为自己以后能当科学家，上大学选什么物理化学这样的理科专业。真是讽刺啊。明明命运给他们打开了一扇窗，他们却自己限制了自己的眼界，不再考虑其他可能性。”“可是我从没想过以后靠写作吃饭。”白雨涵说。“哦，那就好。嘛，不过虽然搞文学创作是没戏了，这文笔写写公文领导发言稿还是够用了。以后给别人当秘书，也是条出路。”“家庭传承呢。”白雨涵说。“什么意思？”“我爸爸就是秘书，写公文的。”“当个小公务员也挺好的，稳定。”林星说，“不能大富大贵，但也是不错的职业了。”

“不像林星是天才呢。”白雨涵说。“我倒想是天才呢，没那福分。”天才不天才先不说，读个研居然还延毕了，林星都怀疑自己智商是不是比正常人低一截。“你可是省二第三哦，如果在江宁的好学校，说不定就拿省一了呢。”“有很多情况啦，这也算不上天才。”“别谦虚啦，你以后一定能当物理学家。”“物理学家说不上”，林星本想强烈否定，但转念一想，自己毕竟已经读了四年本科三年硕士，现在再去学物理，说不定能正常读个博士学位出来，随便到哪个学校找个教职。“只是普通的物理工作者的话，或许有机会。除了跨时代的发现，物理也需要许多平庸的人做些脏活。”

初五过后没几天又要开学，林星赶紧趁着寒假最后几天，把徐建永和于至辰喊出来见一面。他们一致抗议，说林星家离得太远，这次只好由林星坐公交车中途换乘好几趟去找他们。随便找家小饭店吃完午饭，于至辰又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一个黑网吧，林星只好跟着去黑网吧打游戏。徐建永比较小心，还专门问了有没有方便逃跑的后门。林星倒无所谓，反正就算被抓到也是黑网吧老板倒霉，他们三个学生又不会怎么样。再说警察也没有闲到天天查黑网吧。玩了一会，林星悠闲的心情就消失了。一直输，花钱找罪受。于至辰跟老板说玩到晚上，钱都花出去了，也没有现在提前离开的道理。徐建永和于至辰一直充满干劲屡败屡战，林星是不想玩了，晚上离开网吧时跟坐牢释放似的，终于从犄角旮旯的黑网吧出来重新见到庐河的广阔天地。

高二下学期开学，潘问天又在群里分享了他寒假不知道去哪上的竞赛课的笔记，林星大致扫了一眼，还算有些收获，有一些有趣的题目。姚东还在讲静电学，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进度安排出了巨大问题。电磁这部分，后面还有磁学电磁感应什么的，按姚东这讲法，一个学期可学不完。虽然林星自己觉得不太可能，但说不定姚东真的以为竞赛课能上三年，把热学光学原子物理推到高三再讲。但初赛在高二结束的暑假，高三上学期开学没几天就要考复赛，之前讲得慢就算了，好歹要把全部内容在高二结束前完整过一遍吧。不过林星和孙宇航已经主要靠潘问天的笔记学竞赛了，也不在乎姚东瞎讲。

好景不长，高二下学期开学一个月后，潘问天说他最近事都堆到一起了，整理笔记太耽误时间，不准备做了。林星也能理解，九月就要考复赛，如果志在决赛拿牌，现在也该抽时间刷一刷决赛题，可能还要买本实验书看一看物理竞赛考什么实验。高考科目的学习，潘问天这种水平的人应该不太需要花太多时间吧？林星也不知道一中学霸是怎么学习的，徐建永周末除了上补习班就是打游戏，成绩在班上也一般，算不上学霸。“接下来两个月，我要认真准备高考，暂时不学竞赛了。”潘问天在群里说。林星不太理解，现在准备两个月有什么用，离高考还有一年零两个月。“我报了科大少年班，今年六月参加高考。”潘问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