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梦(1 / 2)
残阳如血,硝烟弥漫,荒原上尸横遍野。
少年坐在岩石上,星眸炯炯,神情专注的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年仅二十一岁的赵阔将军,面孔俊美,剑眉斜飞,宽阔挺拔的后背透着一股难以撼动的傲然风骨。
不远处一个玄衣少年正在帮受伤的士兵包扎着伤口。
赵阔撇了一眼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白白净净,身材纤细。
不禁嗤之以鼻,‘不知又是哪家送来蹭功绩的小公子。’
福瑞国和大夏国足足打了一年多。福瑞国要胜了,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回家了。
上个月,君上下旨封他做云麾将军。可他心中没生出一丁点的喜悦,今日的功勋是死去的兄弟堆积出来的。他只是侥幸活下来而已。
赵阔的老爹是司文职的六品承议郎。从前,像他这样背景,即便战功再显赫,也别想升到三品官职。据说,是刚刚留学归国的三公主,给女王陛下提了些许改革建议,才有了他今日的荣耀。
玄衣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站在赵阔面前,“这位兄台,在下肖凌,你胳膊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还不等赵阔应声,少年上前撕开赵阔的衣袖,手脚麻利的清洗、上药、包扎。
赵阔默默的看他,白嫩的小包子脸,额头上汗水沾着几搓胎毛,嘴唇和眼睛生的好看,红艳的唇,配上那双明亮的杏仁眼很是俊俏。细看眉宇间还带着些书卷气,算得上风姿特秀,爽朗清举。
赵阔出征到现在,身上大小伤痕无数,这点小伤,他浑不在意。可人家毕竟帮他包扎了伤口,赵阔起身道了声谢。握着长剑转身走了。
肖凌身旁抱着药箱子的少年,不满的道“赵将军还真是孤傲”。
肖凌笑笑。
肖凌跟着赵阔经历了大大小小数次战役,两人逐渐熟识。休战的时候赵阔喜欢把肖凌带在身边,两人对行军打仗,战术布局都有独特的见解,时间一长竟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有几次行军累了,肖凌倒地便睡。赵阔觉得肖凌没有贵家公子那些骄矜的毛病,肖凌也不觉得赵将军冷傲清高了。两人便称兄道弟起来。
大夏国的军队被打的溃不成军,只待最后一个关口攻克后,可直取夏国都城。
大夏国的白启老将军,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领着一支老弱病残的队伍守着关口一月有余。
赵阔在城下喊话:“白将军,夏国气数已尽,何必苦苦支撑,不如缴械投降。我福瑞国女王陛下,一向勤政爱民。不会亏待夏国军民的。”
白老将军已年逾七十,冷傲孤清的站在城墙上“小儿少些废话,我大夏国没有懦夫,想要过得关口,就先从老夫尸身上踏过。”
信使传来消息,发现大夏国的国君和王子家眷,一行不足百人,欲从关口的西侧进入密林,密林广袤无际,其中山谷河湖众多,如若放他们进去必然给了大夏国休养生息的机会。
赵阔决定留下大部分人马继续攻城,他亲自带着小一队人马进入密林边缘拦截,肖凌也跟在队伍中。没想到他们刚进入密林就遭到了伏击,敌人疯了一样拼杀。赵阔身上长剑如龙,在广阔的战场上万夫莫敌,可在这密林近身搏杀中,竟挥洒不开,几次命悬一线。
肖凌剑法简洁精妙,轻快如风。他轻盈在敌军中退进穿梭,凌厉的短剑凌空飞舞,顷刻间斩杀了赵阔身后的两名敌军,赵阔心中不禁为之一振。
打了几个回合,赵阔发现这伙人很是奇怪,只几个人围着其它人忽远忽近的打着,其它所有的刀光剑影都直指肖凌和他身边的两个少年。
那两个少年看似瘦弱,剑法却错落有致,不拘一格,两人默契配合着护在肖凌身边。快捷的穿梭杀戮,凌空而起的轻盈一挥,便能斩杀数人。
赵阔眼见三名敌军带着凌厉的杀招刺向肖凌后背,纵身飞跃而起,挥剑斩去,三人应声倒地。肖凌回首一笑,继而飞跃而起冲向敌军。
那一瞬的回眸一笑,一眼万年。一眼的回眸,似是含着几世的眷恋,赵阔心中某处酥碎而落。
赵阔带的士兵均已被冲散在密林中,他和肖凌几人被围堵在悬崖边。赵阔忽然听见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心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反应,肖凌转身用后肩挡住那只飞向赵阔胸口的箭。箭尖入体,肖凌痛的浑身轻颤,嘴里溢着鲜血,跌在赵阔怀里。
两个少年见寡不敌众,对肖凌说:“公子先走”,随后一掌推向肖凌,赵阔双手抱着肖凌,一同跌入悬崖下的深潭。
崔冰棠忽的从床上坐起,扒着自己后肩看了看。又是一场梦,自从‘酸菜缸’走后,很久没做梦了。梦中的真实感触让她湿透了衣衫。
远远的传来李弃讨厌的声音:“女王陛下做噩梦了吗?你过来把我眼睛解开,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太欠了他。关了这么久竟然还没崩溃,是对他太手软了。’
崔冰棠早上丢给他够一天的食物,转身就走。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只偷了只鸡,你至于这样吗?还有没有王法?”
“啊呀,你别走啊,小妹妹,大姐,女王陛下。唉呀,救命啊~”
崔冰棠去兰桂坊拜访了他的vip大客户,少年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脸色惨白。崔冰棠嘱咐食堂中午给炖一只老母鸡,收了钱,就要提供完美的服务嘛。
崔冰棠一连三天没有回顶层。第三天深夜,忙碌了一天的崔冰棠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这次进门,没有了往日的聒噪,那个讨厌的人直挺挺的躺在床垫上一动不动。‘二天不会就饿死了吧?”
崔冰棠走近他踢了一脚,“喂,别在这装死,把你扔出去喂狼”。李弃一动不动,她蹲下身去看他。李弃突然转到她身后,用手臂勒住她脖颈,这混蛋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绑手的绳子,崔冰棠正准备启动手腕上镯子的毒针,‘非让这孙子痛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李弃突然放松了对她的钳制,把脸窝在她的颈窝里哭了。他哭的那样伤心,抱着她的手臂轻颤,“求你别不理我,对不起”,热烫的眼泪顺着崔冰棠的脖颈流进她的衣领中。崔冰棠还是第一次被男子这样抱着,男子的呼吸呲得她耳尖发烫。
崔冰棠突然有一点内疚,她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确实什么都没做。她慢慢的转身,轻轻取下李弃的蒙眼布条。四目相对,崔冰棠感觉心跳快的不像话。李弃全身轻轻颤抖着,炙热而哀伤的双眸,似乎还藏着其它不明的情绪。
崔冰棠正要推开他,他却收紧臂弯,死死的把她箍在怀中,“求你,别走,就一会,抱抱我”。
崔冰棠心想:‘他怎么这样不要脸!’,脱口而出“你以为我是你老妈吗?”
突然觉得这话不太对。他前几天说他老妈一直不受父亲喜爱,最后在忧伤中去世了。当时,崔冰棠还想,福瑞国女子地位颇高,就连星星镇那几个入赘的媳妇,她们说东,自己男人都不敢往西。像李弃老妈那样窝囊气憋的还真是少。
李弃默不作声。崔冰棠放柔声音说,“我给你拿吃的去”。李弃向后躺回垫子,崔冰棠转身要走,李弃一把拉住她脚腕“求你,只陪我呆一会”。崔冰棠突然感觉他哪里不对,摸摸他额头,烫得厉害。
一连四天,崔冰棠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她在心里骂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第四天,李弃的温度终于降下来了。崔冰棠疲惫的歪倒在床上很快睡着了。梦里她又回到了古战场,密林深处,崔冰棠和赵阔被河水冲了很远,两人互相搀扶着爬上岸。
崔冰棠在梦中像局外人,又像梦中人。她能感受两人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