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义灭亲1(2 / 2)
崔冰棠放开李弃的手,甩开胳膊,大步走起来。李弃急着去拉崔冰棠的手,拦在崔冰棠身前:“老婆,老婆淡定。别这么甩。”
“唉呀~让开啊,你当孩子是泥鳅,一甩就滑出来啦?”
说着突然眼睛定格在远处,李弃回头顺着崔冰棠视线看去。两个小孩,一个十几岁模样的女孩,另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穿的单薄的衣裳,跪在地上,扣着地上丢弃的土豆皮。彼时,北方的三月末,清晨温度零度上下。
崔冰棠走进细看两个孩子满手冻疮,大的孩子穿着一件大人薄衬衫,脚上的鞋子露着脚趾。手腕上系着蓝色的手环,那是去年收的那批难民戴的手环。
崔冰棠心中一片冰寒,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们在做什么?”
两个孩子被声音惊得忽的抬头,看了一眼崔冰棠,起身就要跑。李弃上前拉住那个大的,小的跑了几步回头看见大的被拉住,回来边哭边用小手扯这李弃衣襟:“你别打我姐姐,我们实在太饿了。说着从衣服兜里抓出几条沾着污泥的土豆皮,还给你还不行吗?”李弃想起前世那两个拉着他要母后的娃娃,鼻子一酸,掉下眼泪。脱下身上两件衣服,给一大一小裹了个严实。
崔冰棠极力压下胸中崩腾上涌的情绪,尽量放低声音说:“别怕,姐姐不会打你们的,你们好好回答问题,一会还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大的怯怯的点点头。李弃已经拿出对讲机,喊小吉把车开来。
崔冰棠继续耐心安抚:“乖,你叫什么名字?告诉姐姐,你们是不是住在马路边那栋大楼里的,那边不是有吃的吗?怎么跑到这捡这些吃?”
大的女孩说:“我奶奶叫我二丫,他是我弟弟狗胜。”崔冰棠知道这几年年长的人爱给家里孩子起这样的名字,说是贱名好养活。她继续耐心听着。
“那里开始有吃的,喝的还有衣服。后来都不给了。还不让我们出来,还有个坏叔叔,把我姐姐带走了。有时候还有人打我们。”
“那楼管阿姨,没给你们饭吃吗?”
“就是楼管阿姨不给饭吃,还打我们。”
小吉已经到了,头发乱蓬蓬的,明显刚起床。
李弃一手抱着小男孩,一手拉着女孩走到车前。崔冰棠铁青着脸跟在后面。小吉赶紧接过男孩,放进车里。
“小吉,你一会把我俩放收容所门口,你把这两个小孩先送去幼儿园,好好安顿一下。”小吉打了个寒颤,赶紧应声“好的”不再敢言语。
李弃担心的看着崔冰棠的脸色,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背。
收容所的大门紧闭,值班室里没人。李弃翻进去从值班室取了把备用钥匙,从里面打开大门。楼里四个单元,前两个都是带孩子住的,崔冰棠径直走向第一个单元门,门竟然用一个大铁链在从外面锁着。崔冰棠向门上的平台看了一眼,老旧的楼房门本来就不高,楼道的窗户虚掩着,想来两个孩子是从这上面跳下来的。
李弃看见崔冰棠向上看,立刻拥着崔冰棠:“老婆,别激动,想想宝宝。“说完赶紧四周查看,匆忙捡起一块大石头,向门锁猛砸几下,那把破锁还真被他砸开了。崔冰棠看见他的手被石头划出了血,他浑然不觉的样子。用另一只手抚着崔冰棠后背:“老婆,老婆消消气。孕妇生气,生出孩子会撅撅嘴的。”
崔冰棠跟着李弃进入单元楼,每个房间门口挂着的温度计,上面竟附着一层寒霜。屋里此起彼伏的传来低沉的咳嗽声和婴儿微弱的哭声。很多人瑟缩的睡在地上,身下只铺了行军床上的那种老式薄垫子。很多大人衣服穿的很少,衣服多数盖在睡着的孩子身上。
崔冰棠和李弃一层层看过去,到了三楼心中的愠怒和悲凉越积越深,挤得胸口发闷发胀,几欲崩裂。
因为是老楼,供热系统不好,所以当初每层楼都装了伊萨炉子,现今放炉子的位置空空如也。三楼的孩子多数是婴幼儿,崔冰棠让人每天供应足够的羊奶,如今那个装羊奶的保温罐中放出来的是稀的如清水的浑浊液体,凑到鼻子附近一股酸腐的味道。
楼道里的公厕散发着恶心的骚臭,遍地脏污。
看看表已经过了七点,送早餐的人还没来。
二狗气喘嘘嘘的跑上楼来,身后跟着几个护卫队的人。
崔冰棠黑着脸,继续朝四楼走,发现这里竟多了一道门,门从里面反锁着。二狗一挥手,一个小伙子不知从哪弄来一根撬棍,几下就撬开了门。李弃皱着眉头走在最牵头,他牵着崔冰棠的手,眼睛担心的在崔冰棠脸上逡巡。
虽然是顶楼走廊里的温度显然比楼下几层高出许多,楼道里也相对干净。李弃推开房间的门,一眼看见地中央放着伊萨炉子。室内桌椅板凳齐全,一张双人床上躺着一男一女,床旁边的沙发上也蜷曲着一个少女,消瘦的脸上和胳膊上都有淤青的伤痕。
一行人全都走进来,男子终于醒了。睁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可能是感受到崔冰棠冰寒气场的摧压,只诺诺的问了一句:“你们干什么?”。
崔冰棠气急反笑,只略微偏头喊了一声:“二狗”。又扫了一眼地上的炉子,转身下楼了。身后传来二狗的厉呵:“你给我滚下来!!穿上裤子!”
崔冰棠一口气走到楼下,看看值守的和送饭的都没来,又转去第二个单元看了一下,还是如此。又去第三个单元,这个单元多是单身男女,炉子都还在。
刚走到二楼,青姐和三单元值班的中年女子也赶到了。两人望了一眼,均被崔冰棠眼中蕴储的沉怒震的全身瑟缩。两人跟着崔冰棠和李弃身后大气不敢出。
李弃一只手牵着崔冰棠,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指甲掐在伤口上,不觉疼痛。
崔冰棠到了楼下还是没看见送饭的来,斜眼看了一眼青姐。青姐心中立刻忐忑,心一下揪到了嗓子眼。
早上她刚迷迷糊糊转醒,就听见二狗在对讲机里嗷的一嗓子,吓得她立刻灵台清明。等听清楚事情缘由,猜出了个大概。可她没做亏心事啊,心安理得。
此刻被崔冰棠扫这一眼,竟然心肝狂颤,把自己做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也没找出自己的不是。这边难民没人说归她管,物资她该发的可是全送过来了。
崔冰棠眉头皱起来,看看表“七点半了,早饭呢?”虽是短短的一句话,语气却带着冰冷的寒霜,冻得人一个激灵。
是啊,早饭呢。每天早晨六点半,早餐全都准时装上车,运过来不过十分钟而已。
青姐急忙取出对讲机,给食堂的组长李师傅打电话,确认今天的早饭也六点半装上车了,送出来了。
崔冰棠一言不发走向第四个单元,二狗这个时候也回来了,看崔冰棠开门,赶紧狗腿的一步抢在李弃前面拉开单元门。
进门的一张桌子后李师傅淡然的喝着热水,看见一帮人进来也不慌张,只站起身淡淡说了一句:“领导来了”。就又坐回椅子上。
四单元多是老年人,崔冰棠走进房间,室内干净整洁,室内温度适宜,有几个稍显年轻的老人坐在地上的床垫上打扑克牌,明显看出地上的被厚些,且都铺了两层床垫。
一进门的桌子上放着空的食盘,旁边保温桶里还剩了一点点的鸡蛋汤。每层的卫生间也干净整洁,马桶擦得光洁如新,每层都是如此。
小吉问了几个大爷这卫生间是谁打扫。大爷说,“李兄弟让我们自愿报名,打扫卫生的可多领些生活用品什么的,我们也愿意,能动就动一下,环境干净,我们也舒服不是。”
崔冰棠眉头舒展些,看了一眼二狗。二狗立马汇报:“顶层那人是交过三块金条,换的特殊待遇。不过他屋里那两女的,一个是自愿的,一个是被自家舅舅送来换吃的的”。
崔冰棠接过小吉递来的pad,看了一眼崔景琦发来的监控视频。刷的周身又腾起一阵冰凌,刺得周围几个又是心弦一紧。
“食物怎么说?”
二狗:“据说是被李琼琼,拿去,拿去喂猪了”。
崔冰棠下楼,李叔站起来说了一句“领导慢走”。崔冰棠朝他点点头说了句:“李叔辛苦了。”李叔憨憨的笑了一下。
到了楼下,青姐说了句“我这就去重新安排”,说着急急走了。
二狗跟着崔冰棠又返回一单元,一进门发现楼管终于来了,正在给大家发食物,见到一行人,惶恐的跟大家打招呼。崔冰棠低头看了一眼食盘,里面的食物乱七八糟,里面还隐约沾着稻草。
李弃拦了一下来领食物的幼儿家长。“再忍耐一下,这个不能吃了,新鲜的食物马上就到。”那个年轻的父亲,眼神空洞,“求你,这个就很好,给我点吧?”
二狗贴近崔冰棠,“这人就是李琼琼,是卫主任嫂子的亲妹妹”。
李琼琼听见二狗提卫主任,好像立刻来了精神,上前一步,“妹妹,咱都是一家人,我知道~”
“啪”的一声脆响,崔冰棠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李琼琼身体一歪倒在地上,脑门磕在桌角上起了一个青紫的大包。她倒地后立刻捂着脸嚎哭起来。
“二狗,你去把她拖出去,打到她不哭为止”。二狗犹豫了一下没动,崔冰棠一个眼刀飞过来,二狗立马上前。还没等二狗动手,自动收了声。
崔冰棠从奶桶里接了满满一杯馊水,递到李琼琼面前,寒凉的吐出四个字“把。它。喝。了”。
李琼琼捂着红肿的脸,怯怯的说:“都酸了,不能喝了”
崔冰棠一下捏住她的下巴,直接灌进她嘴里半杯,剩下半杯倒在她头上“你也知道不能喝!不能喝,你给婴儿喝!”。
这时候新的食物已经送到了,人们拿到后风卷残云般的吃得干干净净。医护队的也来了,逐个给孩子检查身体。
“二狗,先把她关起来,就把那盘食物留给她吃,不许任何人探视。带人把物资都拿回来。”
二狗:“已经拿回来了,在她家发现几箱子毛巾、牙刷等生活物品。十几床被褥,和一堆床垫,床垫一直从地上罗到屋顶。还有一堆衣服鞋袜。相关人还在查,查妥了,立马跟您汇报。”
李弃过来拥了拥崔冰棠,柔声说:“其它交给二狗他们。先回去,吃点东西”。晃了晃崔冰棠,又在脑门上亲了一口。崔冰棠终是缓过来些,任凭李弃牵着下了楼。
“都怪我这几个月太放松了,她们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老婆大人别生气,气坏身体没人替。爱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