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 第九章 闷醋(1 / 2)
半夜时分,我悠悠转醒。睁开眼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看宋云熙和李牧下棋的时候睡着了。想来这间充满书香气的房间便是云熙的寝殿了。我起身推开房门,看见云熙坐在月下独自饮着酒,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胸口半敞着,墨发只用一根布带松松的系在脑后。
白天下棋的桌子上躺着两个白瓷的小酒坛,桌子边放置着一个可以折叠的软榻,想来他是想在这将就一晚的。
他手里端着一小坛,仰头望着月亮,一口接一口的酌着。
我缓缓走过去,他正仰着头,把坛里最后一点酒倒进嘴里。察觉到我,扭过头来,我才发现他眼中有泪,双眼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着空旷孤寂的光,他端着酒坛的手抖了一下,酒坛从滑落到地上滚了几滚,他恍然未觉。只缓缓的起身向我走来,在离我一臂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伸出手,微弯着一根手指缓缓向我的脸靠近,好像怕用大了力气,我会碎了一样。那手到了近前,又落了回去。
他的眼泪明明就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的含着不肯落下。他一直用这样倔强又委屈的神情望着我。我知道肖凌只喜欢赵阔,云熙只喜欢肖凌。而我这具借了别人身体的魂,是不配喜欢谁或被谁喜欢的,除了肖凌没人知道我的存在。
宋云熙再一次抬起手,缓缓移到我眼前,用五根手指的指腹很轻很轻的在我脸上触碰了一下,好像我是气吹的泡泡一样脆弱。
我所幸向前挪了一点,让他整个手掌碰触到我的脸。他倏地一下缩回手,用另一只手的拇指压着自己的掌心。我看见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了下来。
他一项是冷清的,仿佛天塌下来他都会淡然的对待。此刻的他确实惶恐而脆弱的。我小心翼翼地向他迈近一步,他看着我,眼中带着哀伤,又朝我缓缓伸出手,他把手指轻轻探进我耳边的发中,大拇指轻柔的抚着我的侧脸,语调空灵而哀伤:“明天你就要大婚了。我好想把你带走,带去一个只有你我的地方。从前,我想着只要努力,就会离你越来越近,我考了状元以为便有资格配得上你。可你终究是不爱我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停了好久说:“宋云熙,你既知道,为什么不把这份感情给别的女子,天下之大,总有最适合你的人。何必一定要一棵树上吊死?森林中有很多棵树的。人生苦短,要开心幸福才好。你~”
他手上使劲,把脑门与我的脑门相贴,憋着眼皱着眉,说:“你别说了,你别再这样说了。”
古人真的好死心眼,我继续劝道:“宋云熙,人生苦短,为何不去找自己那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才幸福。”他听了我说的话,忽然睁开眼睛,似乎带着怒意,忽的吻上我的唇。
我被他亲的睁大眼睛愣在原地。他神情的吻着我,又恋恋不舍的分开。接着用双手抓紧我的肩膀晃着我道:“你说过生生世世要与我做夫妻的,时你要我以身相许的,我来了。你呢?蓉儿,为什么是别人,你说啊?”
我真想把那个白天抱着我珠子疯狂读我前世记忆,晚上睡的死猪一样的魂一脚踢醒。什么时候留的情?年纪不大,四处招人,一个痴情的常青就算了。这个生生世世、以身相许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肩膀被他捏的快要折了,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云熙,你弄疼我了。”他立刻一脸心疼的把我拥在怀中,“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对不起。”我被他拥在怀中,心中泛起酸涩和甜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他有了这份情感,我对一个人的爱,向来来的快。
可能因为一句话,一件事,情不知所起,便一往而深,深且长远。
他眼泪终于簌簌落下,我这会儿谁都不想考虑了。我扬起脸,吻了他的眼泪,又问了他的唇。他扶着我腰的手轻轻颤着。不敢相信的睁着眼睛看着我,僵着身体任凭我吻他。
觉察到他有所回应,我便放开他向后退了一步,“宋云熙,如果我变了模样,或者变成了别人,你还会喜欢我嘛?”
他只呆呆的站在原地,眼中光亮几许明灭。
我转身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寝殿。从来到这里,前尘往事我不得不放下,本想着在这女王的体内过一生也不错。可此刻,我想从这副躯体里出去。我不想利用肖凌的身躯,稀里糊涂的爱着一个人。
第二天,我终于通过珠子看见了那段变得模糊的记忆。梳着总角的女孩,看见呆立在草丛中的白衣少年,他脸色惨白惊恐的盯着草丛里某处。女孩走过去,看见一条竹叶青蛇吐着信子昂起半个身子站在他对面。她上前两步,一下拎起蛇尾,再轻轻一抖,那蛇便软了身子,接着她把蛇在空中抡了几圈,对着身旁的岩石好一顿摔打,那条蛇便彻底凉了。
两个人看起来都很狼狈,头发都有些乱。想来两个人都在这深山里走了很久。少年惨白的脸恢复了些血色,整理衣袖对着女孩拜了一拜:“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宋海来日定当相报。”
小女孩十二三的模样,拍拍手,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两只手盘在胸前:“听你口音鲁洲地界的?你打算怎么报恩与我?”
他的奶妈是鲁洲人,从小他便会说鲁地的话。他虽狼狈却彬彬有礼的道:“方才如果不是姑娘,在下这会儿已命丧黄泉了。只是在下现下流落此地,没什么可答谢姑娘的。姑娘想要什么尽管提,日后一定满足姑娘。”
小女孩漫不经心的道:“救命知恩,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这本是前几天她在画本子里看的话,她只不过觉得这句有意思,随嘴那么一提。
没成想少年红了脸,认真想了半天,下定决心道:“好!虽说婚姻大事,需听父母之命,但家母时常教导我,做人要知恩感恩,有恩必报。姑娘可否告知在下芳名,家住何处,待姑娘笄礼之时,我定上门提亲。”
女孩一脸不屑:“叫我蓉儿好了,你先帮我弄些吃食吧,我已经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了,再不吃饿死了,回头你去哪提亲去。”她心里想着这人好大口气,还提亲,难道不是嫁进来嘛?分明是欺负她年纪小,以为她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