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醒神悠悠蛰雷惊(1 / 1)
荈沨从来没有用过如此夸张自大的形容,但是,那又是当时心间明明白白的感受。
除此以外,他也没有了别的感受。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一片正正长开了的竹叶,粗糙的脉络一根根地凸显着,在竹竿的边缘挺立,连带出的风声都更加劲疾。
那时候,他心里似乎有着什么正在挺直的东西,荈沨几乎能描出它的形状——一棵扎根的树木一样。
再之后的感受,恬静到不成描画,仿佛归入了故乡的泥土。荈沨第一次明明白白地在自己的脑海中听见这个简单的词汇,“故乡”,他知道它在思念的空间里回荡,似乎有些不清不楚的怅惘。
在那么一瞬里,他似乎看见细草纤纤,枯黄不朽,看见垂蔓如枝,间杂新绿其中,看见桃花开了满树的满树,有深红,也有浅红。怅惘沉醉在了春天的表型,直到意识里的太阳晃着意识里的眼睛,让它们看不清天,看不清云,陡然地拉上了隔间。那时候,泥土的重量才迟迟地归入心魂,刹时间,脚踏实地,万物停宁。那是一种美丽而辉煌的懈怠,之后,尽数化作了安然。好像真的是映照着胡思乱想的图景,要浓缩至一点,再破土重开。
那里有一种被包裹的感觉,那么厚实,那么温暖,带着一种无限包容的律动,让一切处于其中的灵智,都不好意思永远无所事事地停留。这是荈沨那漫漫长长所有心路短时间再现的浓缩,让他体验了种子向上向下的奔跑,似是时间的深处响起了一声“噗呲”,闻之如陈封重启,笑靥初开。使得他突然就深切的体会到了,声音,在最重要的时候,是充当一种惊动。
荈沨一下子想起,那些粗茶虽灵性不够,却胜在众多,也曾让他感觉到住近农田之人的常论,有个词,叫做惊蛰。相对应的,他兴起了另一个念头,不免有些好笑:刚才那种体验,应该叫做睡着?坠在雷声之后的春风碰响了植物未来的果子,鞭炮似的声响堆满了泥土的空隙,好笑真的笑成了开心,所以,他正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