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前尘 坦白(1 / 2)
肖琰带着秋生和自凉州带回的一百铁甲军,搬入了御赐的镇国将军府。将军府离肖侯府只有三条街的距离,可肖夫人不放心,虽已派了肖府常用的厨子过去,还是动不动就差人叫肖琰回侯府用饭,故虽已开了府,肖琰还是几乎有半数的闲暇时间都呆在侯府。
本来封了镇国将军,回朝述职后,是要被分封出去的,可殿下突然赐了婚,所以,他定是需得在圣都留上几年了。
离婚期尚有三四月的时间,肖琰难得闲了下来,每日或教秋生读书,或带着他与肖贞肖群一起,去校场指导练兵。秋生被肖琰养了几个月,已慢慢恢复了他受灾前的样子,白白净净的,还蹿了点个儿头,俨然又是一个俊俏小公子的样子。更令肖琰惊喜的是,他竟极具习武天分,除了领悟能力极强之外,还非常勤奋,每每都练到校场上只剩他自己,须得肖琰亲自去寻才肯回府。往往前一天还是错误的姿势,第二天就被改了个周正,前一天教的发力要领,第二天便用得熟稔……
终于有一日,肖琰盯着后背坚挺,姿势标准,每次出箭都更接近靶心的秋生,忍不住问他,“知道外面都给过哥什么名号吗?”
秋生刚好出箭,正中红心,闻声后放下手臂,转身一脸认真地回道:“少年天才。武神转世。”
肖琰微微一笑,亦是一脸认真,“你若一直这么练下去,哥的名头怕是很快就要易主了。”
肖琰明显是在一本正经地逗他而已,不想秋生不仅没被逗笑,反而连眉毛都皱了起来,年仅十一岁的脸上似挂着三十一岁的忧虑,连肖琰都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怎么如此少年老成……”但是他那违和的表情,却又被那股子认真劲儿融合得浑然天成,让人也无意再玩笑,不得不跟着认真起来。
“不会的。”他抬眼盯着肖琰,“我书读得少,永远也比不上哥。只能把功夫练好,永远留在哥身边。”
秋生平日话太少了,除了问些必要的问题,几乎不怎么开口。肖琰还是刚刚知道,原来他竟是这般心思,心情突然也变得复杂起来。他虽是肖崇捡回来的,可当时他也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孩,在肖府又如亲生一般长大,不像秋生,家破人亡被他捡到时已经十岁了,定是会有寄人篱下的想法,也会担心自己的处境。
他上前一步,抬手替他理了理鬓角的发,又顺手拍了拍他肩膀,叹了口气,轻声道:“是哥疏忽了。秋生,不必想太多,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哥既带你回来,便是咱们俩的缘分,无论你功夫怎么样,都可以永远留在哥身边,明白了吗?”
秋生一点头,眼泪一下子便流了两行。被安抚之后,胆子也大了一点,终于哽咽着说出了心里话:“可是哥,你要成婚了……怎么这么快就要跟哥分开了?”
肖琰看着他,简直哭笑不得……心想,哥都盼了三年了,还险些盼没了,你倒还嫌快了……但深知他是舍不得自己,心里暖意更甚,于是一把把他揽在胸前,拍拍他脑袋,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想什么呢?哥是与殿下成婚,成婚后也不能住在宫中,还是要住在咱们自己府里的。还是住在你隔壁,等你功夫练好了,哥也全靠你护着,满意了吗?嗯?”
“真的?!”
“自然。”
秋生把脸埋在他胸前,重重地点头。当然满意,肖琰说出了所有他心中想要的,简直不能更满意了。
这两个人,平日里一个不说话,一个没话说,果然连开个玩笑都好难……
景琪在猎场见到肖琰之前,记忆中只寥寥听过一点关于他的事情,还全都是在王府时听小厮们讲的。她记得当时,他们把肖将军如何降服神驹狮子骢一事,讲得绘声绘色,她听得也津津有味儿,可等肖琰把狮子骢送给她时,已经两年半过去了,那故事也早被她忘得差不多了。且后来肖琰去了边关,她便再没听小厮们讲过他的事情。
自她入宫,太后便吩咐宫女太监们,不许在她面前乱嚼舌根,而且他们跟她王府里的小厮不同,在她面前都非常守规矩,丝毫不敢逾矩,连说句话都要思忖再三,久而久之,她便也不愿跟他们打听什么了,免得他们为难。
故得了狮子骢后,她无人可问,只得把遥远的记忆搜罗了一遍,模模糊糊想起似有肖将军拿黄豆喂马一事,便迫不及待地效仿起来。没想到竟是真的,她投其所好地喂养了半年多,狮子骢如今已经随便她摸了。
没见肖琰之前,她只是单纯地喜欢这匹傲娇的神驹,现在,每每看到它,想起它是肖琰的坐骑,便更想与之亲近。于是,今日练箭结束后,她便拉上夏侯竞,想挑战一下亲自给它洗澡。
“你确定吗?殿下?”夏侯竞看着认识了半年,打过无数次照面,依旧不让他碰一下的狮子骢,满脸的抗拒。
可景琪却一脸兴致勃勃,一手持木刷,一手握软毛刷,坚定地点了下头,“确定。”
景琪双眼放光,“夏侯,你来做个见证,今日便是我与青儿关系更进一步之日!”
夏侯竞仍是一脸抗拒,“青儿?你什么时候给它取的名字?”
景琪:“今日。”
夏侯竞:“……好吧。有什么不需要碰它的活儿尽管交给我吧殿下。”
景琪噗嗤一声,无情嘲笑道:“难得看你如此怂的样子啊夏侯,哈哈哈哈,我可真是太喜欢它了!”
夏侯竞帮着换水,往水里加皂角粉,景琪则包揽了所有洗搓环节,一边洗,一边跟它讲话,拉近感情;一边搓,一边问它想不想载着自己去马场上撒野?
这一洗便是一个时辰,夏侯竞一手托腮一手扶额,已被殿下的耐心折服,“殿下,我相信你终有一日能驯服它!”
洗完澡后,景琪故意抱着马儿的脖子试探于它,它不仅没躲,反而用脑袋蹭了蹭她!蹭得她内心一阵狂喜,正想着洗澡之举果然可行,明日定要再接再厉之时,便听到夏侯竞的话,也顾不上体会他是何意了,随即便附和道:“是吧!我也觉得我可以!哈哈哈哈……”
夏侯竞:“那可不嘛……如果妥协也算是驯服的话。”
“我看殿下若以此法能驯服烈马,日后那《齐民要术》驭马篇可就要改写了……”
“必须得把殿下‘以诚心感动之’此策,纳入典籍,以供后世效仿。”
景琪心情大好,一副随便他揶揄的样子,“我看可行。”
夏侯竞:……
霍逸消沉了两月,其间肖琰曾命人送信给霍府,他也避而不见。跟他妹妹一道,整日埋头饮酒,兄妹俩还酒后狂言说要结伴去抢婚,一人抢一个,刚刚好什么的……惹得霍侯爷恨铁不成钢,连伺候他们的奴婢都给撤掉了一半,整日唉声叹气,嫌弃他俩丢人。
眼看着肖琰与殿下婚期将至,霍侯爷怕那一双儿女当真失了体统,损了霍家的颜面,终于还是请了肖琰过府。
“你喜欢她吗?”霍逸手里还抡着半坛酒,半倚半坐地斜靠在花园的石阶上,长手长脚的,姿势豪放又颓废,许久未开口,一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