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外婆的教诲（2 / 2）

外婆放下书，眉目间流露出对父母的深深怀念。

“我给你找找。”

“什么？”

说着，她慢慢下床，走近旧衣柜，在里面翻来翻去，抱出来一捧又一捧夏季的短衣短袖，然后在最底部抽出来一个铜色小木盒。

那里面有一条黑手串，几张地契和黑白照片。

“这串儿啊，是妈妈在我七岁时候去庙里师父那里求来的，保姻缘，立长寿。”

在莫胥眼底，外婆似乎变成了个小孩子。

“我很长时间不敢拿出来这些”

“为什么呢？”

“一看见就太想他们，”外婆捏住地契，“爸妈有地，地主嘛，有几年过得并不安生，但他们不是坏头儿，相反在当地做了很多慈善，就是灾荒时候，富农里都是咱家第一个解粮仓救人。”

“后来”莫胥知道那个年代发生了什么，“打地主也波及到太姥姥他们了？”

“我还记得，鸿卫兵（这里谐音字，怕不过审，谢谢理解冲进屋里的时候，就砸东西，骂我们，不管多的，逮到我们就要押上街游行，还放火烧了地，那些年轻的眼睛，跟村口常年缩在破井边的疯狗一样，他们”

“村民呢？不站出来维护？”

“大家都在那儿求情，有用的话，咱家的地也就不会被烧了。”

“就那年，他们走了，连同村里的两位私塾先生。”

“嗯”

两人沉默一阵，外婆捡起那几张旧照片。

面上的一张应该就是她的父母，在她一岁半时候照下的。

太姥姥俩肩都搭上个粗辫，笑得很质朴真诚，却稍显模糊，站在一旁的太姥爷身着长衫，头发三七分，隐隐能在漏光面上看见他在笑，却看不清脸了。

“那之后，”外婆拿起第二张照片，继续说，“我认识了你爷爷，一个川军。”

那张照片上，年轻小伙穿着土黄军装，将拉栓步枪挂在身后，侧头朝镜头微笑。

莫胥看见，他的背后站满了即将奔赴前线的川军。

“他上前线那阵，我怀上你妈妈，媛美。人中队长把这张照片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来年秋。”

“那，爷爷他”

“没回得来。”

闻言，莫胥脑海种似乎浮现出了当年的抗日战场，一个英勇的士兵举枪前冲，在号角声中或踩上了手雷，或中了子弹，或被轰炸机锁定，或为了救下自己身边的战友

总之，他永远留在了那片守护的土地，他们也是。

“胥胥，”故事的最后，外婆盖上木盒，像预料到什么似的，“说这些，外婆是想告诉你，没人能逃脱死亡，也许坏家伙能活很久，但好人永远不会被遗忘。外婆，也不懂什么电影，在电视上看见你了就很开心。只是，名利永远不会染黑咱家的胥胥，对吧。”

莫胥垂下眼，轻轻摸上外婆的肩。

“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