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机关算尽（1 / 2）
三起猛地挥刀，两把山铜短刀交错杀来，超高的速度拉出刺耳的音障，带动周围的大气激起高速的气流！
然而那苍老的对手却是呵呵一笑，轻轻一偏头，三起右臂的刀锋便擦着他的下巴掠过，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年轻男子则是迎着刀锋冲上来，任凭三起左臂的短刀刺向自己的胸膛，两手紧握小太刀刺向三起！
“别添乱。”老者一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道将青年推开，随后他两眼微微一眯，左手打了个响指，刹那间，如同幻影一般的千百剑气以老者为中心向外散出！三起根本看都不看那些锋刃，完全无视那逼人的剑气——只见数百道剑气穿过三起，骷髅毫发无伤，而不远处的青年身上却不由自主地出现伤痕！
“嗯……果然不是‘人类’啊。”
老者自嘲地笑了笑，而那骷髅仿佛察觉到什么一般，头部的金色光球瞬间变成淡蓝色，他两手松开双刀，颈骨上忽然出现一个气孔，漆黑的气体自向身前涌出，推着三起快速后退！
漆黑的雾气包裹住老者，老者的衣摆才刚刚接触瘴气便化作虚无，融入大千世界……就在这时，老者的胸膛冒出璀璨金光，黑雾逼近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不等三起退出去两米，那老头身前刀光一闪，现实宛如被切断一般，黑雾被切成两半，就像是实体一般掉落在地……而黑雾后的一老一少……也如同水中人一般出现了折射！
“躲开了啊。”老者显得颇为遗憾，右臂一甩，挥刀振掉刚才献祭的鲜血。随后宝刀入鞘，指挥刀与刀鞘摩擦发出阵阵嘶吼。
三起的光球依然是淡蓝色。年轻人小口喘气着对老者道：
“屠清先生。”
老者举手一握，“打住。我还能打。别忘了我帮你砍了多少敌人。”
“我相信您。”
青年躬身退下，双眼注视着屠清的背影。
被称为屠清的老头看向三起。他两鬓斑白，看上去苍老而慈祥。头顶大檐军帽，脚踏暗金色军靴，一身黑金配色的军官装，胸前还有几枚没有任何标识的勋章。虽然他身材高大，但肌肤由于岁月不可避免地出现皱纹，应该已经不再年轻力壮，生龙活虎了。
如果不是三起跟这家伙打的不相上下，骷髅差点就信了。
三起的头部忽然变成了开悟的金色。
“你这家伙……让我想起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家伙。”
三起话里话外完全忽略掉了那个年轻人，言语的锋芒一直指着屠清。
“他掩盖的很好，而你并不在意让别人知道些什么。但不管掩盖与否……”
白骨发出来自旧日的轻笑，“你们都是同一类‘人’。”
屠清闻言耸耸肩。
“本来我也没指望骗到你。不过既然来了……”
他缓缓拔刀，枷锁的形影从大气中浮现，随后狠狠地扣在了三起、屠清和那个年轻人身上——而且这是绝对无法回避的。
战争枷锁：以当前资源力与空间变量为参照系的条件下，这个修正会将所有具备自我意识的个体束缚在一个范围内，形成一个单向锁闭的约束空间，称为“战场”。只要所有带着战争枷锁的个体中尚有一位没有失去战意，所有受影响的个体便无法离开“战场”。
备注：这个修正的反破解组件非常复杂。
“——那就打完再走吧。”屠清呵呵一笑，如同好客的老大爷。
三起浑身骨骼如呼吸般起伏，先是散开到快要解体，再是瞬间相互链接，白骨彼此撞击发出清脆而密集的声响。
在心底嘱咐连欣几句后，三起右手刺入虚无，自其中取出一柄山铜长矛。
但这把长矛没有带着鲜血。
屠清动了，一动就是快如雷电。而三起先是以同样的速度后退，随后完全没有任何轨迹便立刻反向。两个完全称不上人类的家伙在一秒不到的时间内，已经消耗了足够一支军队打上十年的资源力；兵刃碰撞发出完全不属于金属的巨响，打斗产生的资源力脉冲与气浪将青年逼得连连后撤。
然而他的丝毫不敢将目光从激斗的两者身上挪开。随着三起和老者显得愈发疯狂，一直都很冷静的他逐渐呼吸加速。
“轰！”
榴弹带着刺耳的尖啸，自连欣和米粒的上空划过，随后不快不慢的落到了草地上，冲击的力道触发了引信——于是，光与热在极短的时间内撑开了厚重的金属外壳，将坚固的钢铁撕成碎片，高速的气流冲击着周围的大气，让大量的空气变为杀伤一切的冲击波，破碎的钢铁化作一道道弹片激流，狠狠地射入正在追来的至阳教徒体内。
弹片撕开教徒的角质外壳，正准备撕裂他体内的脏器，可弹片才深入片刻便无法前进……因为教徒体内那一个个硅结构生物隔间，将尖锐而沉重的弹片硬生生的拦下了！
中弹的教徒一声不吭，一对燃烧着决心的瞳孔与决心铸成的天眼死死地盯着连欣，随后他一甩臂刃，继续朝着连欣冲去！
“卧槽他们不是人吧……”
连老师扛着米粒跑的更加用力了。至阳在发动“至阳审判”后，发现效果未达到预期，便立刻调动了一批陆战突击教徒前来追击连欣。而瓷剑人也立刻打了几个基数的炮弹掩护连欣朝他们逃跑。
问题是这帮神棍跑的比连欣刚出山时的那群土匪更快，连欣粗略的扫了一眼，麻蛋，那白袍之下居然是反曲腿和角质外壳，身体强壮到差点违法物理定律，而且人均额头上漂浮着一个金色的眼睛……连欣一看就知道那是“至阳天眼”，一种视觉加强修正。
简而言之，追着连欣的几十个至阳教徒，跟正常人这个词基本不沾边，这帮人估计不比城门口遇到的“德尔萨超级兵”弱多少。
邵年则看了看情况，抬头看了一眼后，他立刻翻身下到地面上，不久前站立的屋顶立刻被从天而降的光柱洞穿，那是至阳的“天光打击”，对方反应的很快，且威力不小。
“刚刚已经击毁了一个，可现在却还有如此强大的资源力……还有一个母机？”邵年望着那道光柱暗忖，“一次试探性进攻却投入两台至阳母机……他们真的知道米粒的秘密了？”
至阳教徒们把意识上传到了至阳核心，在至阳核心内组建了共同意识网络。共同意识网络可以直接控制北陆的教徒躯壳，这些身体亦称作“子个体”。为了在海外作战，共同意识网络会将代理权分发到某个躯壳中，这个躯壳就是至阳母机，简单来说，就是至阳这个互联网在某个地区的局域网服务器，这台服务器则可以遥控周围的教徒展开行动。
至阳母机在获得代理权的同时，也分走了至阳核心的资源力，只要被击毁就是不小的损失。所以每个至阳母机都是在战略、战术上极为重要的。一场战争可能都只需要一台母机和几千个子个体就能开启，然而至阳却在一场试探性的遭遇战中一次性投入了两个至阳母机。这很显然不对劲。
“但……至阳的情报技术无人能敌，不需要间谍网就能知道敌人最深层的秘密……他们‘一定会获得正确的情报’才对。”
邵年一边思索着，拿起对讲机，以严肃的口气道：
“炮兵立刻连转移阵地，建筑物启动单向反资源力护盾，狙击榴、重机枪组进入建筑物进行火力压制。预备队出动，前去掩护连欣、米粒撤退。”
随后，邵年以阴暗、狠厉的语气对另一伙人说道：
“召唤装甲师，后生仔。”
指令随着无线电波传递到每个士兵的耳麦中。他们立刻按照邵年的命令调动起来，长身人和地精齐心协力将大炮的牵引器挂到卡车上，鱼人大哥则提着六管机枪对破土而出的至眼教徒进行火力压制。黑暗之中，兽耳人与血裔举枪稳步前进，史莱姆覆盖在他们的体表，扭曲光线和即将到来的打击。
而在邵年脚下，他的影子在翻腾中凝聚成立体的人形。那黑影挥动垂到脚踝的手臂，指向米粒的方向，随即无数黑影在暗夜中融入突击队的影子，在没人能看到的地方与同样神出鬼没的至阳隐秘行动部队交战。
至于那些神态不像军人而是黑社会，但同样身着军装、训练精良的士兵们，则是相视一笑。
“轮到我们了……这也是意料之中吧。”
一些人支撑着赛普琪安立起来。他们举起暗紫色东方龙的前端，赛普琪安在沉重的喘息声中吃力地抬起前爪，指向某处地面。
来自地下深处，深到熔火之间的资源力，随着巨龙悠长的吟唱开始翻涌到地表上：
“祖先、祖父、世系、父亲；
永远英勇、反击狂妄的侵略；
祖先、祖母、世系、母亲；
永远慈祥、指引抵抗的道路；
我们的血肉铸成德尔萨的天堑；
我们的精神塑造数不尽的群星；
我们的汪洋，要把侵略都淹没；
我们的洪流，要把敌人都熄灭；
人民是时代的潮流，我们是潮流的亿万分之一；
瓷剑群星，万古流芳——”
赛普琪安话音刚落，周围的士兵便齐声呐喊：
“瓷剑人民，永垂不朽！”
说完，他们整齐地拔出军刀，在自己的手腕一划，鲜血嗤嗤喷出，血柱喷洒到地上激起泥土与尘埃，红色的流体激荡出一道道浅浅的血渠，慢慢地绘成一道六芒星法阵。
“等候多时了。”
法阵发出不详的微芒，随后便猛地爆裂开来，一道斜坡如同传送门一般连接起现世与深渊！
随后，引擎的轰鸣声响起，钢铁巨兽发出阵阵咆哮，大功率车灯亮起，奥能坦克燃烧着资源力，猛地冲上斜坡！
“向您致敬，赛普琪安女士。”
头戴学识之角，手捧真理之火，一个魔鬼指挥官钻出坦克，半身探出，用空闲的右手向构筑法阵的士兵与赛普琪安敬了一个标准的瓷剑军礼。他的坦克开到一旁，随后他轻轻一挥手，三台奥能坦克、四台柴油重装坦克钻出地表，带来了来自地狱的增援。
邵年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撕毁了一张虚假器官卷轴注视着那个裂口。见状他拿起对讲机淡淡道：
“增援太少了。”
魔鬼族指挥官严肃道，
“我们目前的增援力量优先，因为本土的正面战场今日爆发规模较大的战斗。截止至目前为止，今日双方已造成4万余人伤亡，预计今日凌晨截止的总伤亡将达到6万五千人左右。相比于近一年的平均每日5万人伤亡，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至阳神教今日的攻势是在配合您正在遭受的突袭。”
说完，魔鬼指挥官微微一笑：
“根据北国军区的评估，这些增援已经足够您击垮敌人了，邵年大先生。”
邵年冷哼一声，“你违规了。不是‘劳改组’的人，就不要用那个称呼——拉我上车。”
魔鬼指挥官翻出车外，在坦克的疾行中，邵年猛地从一处灌木中跃出，魔鬼立刻将他拉上车来。
“您真是引人注目。”
魔鬼指挥官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天空立刻变得光芒四射……他立刻将资源力注入坦克体表，同时狠狠地将车盖往下一砸！
“轰！”
就在魔鬼刚刚关上车盖的那一刻，至阳的光柱打击如期而至，坦克的装甲立刻炸裂开来，其中爆炸的红色颗粒物释放出浓郁地资源力中和气团，将至阳神教的精确打击削弱到了最低！
反应装甲，瓷剑人的技术还不足以开发出地球的反应装甲，但应对资源力攻击的反应装甲已经大规模运用了。
“你们的地狱烈焰呢？”邵年在震动中问道，“现在怎么用起……这种装甲是什么东西？”
“资源力应对型反应装甲。顺带一提，邵年大先生，您的知识储备已经落后了，我们在五年前就不用地狱烈焰作为反制手段了。”
邵年敲了敲脑袋，随后将头凑到观察孔前，“我不干涉你的具体指挥，但那个金发女子和白发少女你得救出来。”
魔鬼指挥官拿出一枚颇有年代感的单筒望远镜看向那边，只看了一眼便手一抖，差点将望远镜松开。
“这……这……”
方才那位从容不迫、颇带有学术气息的中年魔鬼，在此时如同老年痴呆的糟老头子，颤颤巍巍地指着米粒，就差嘴角流出口水了。
邵年淡淡道，“她俩但凡死一个，我们就都完了。”
魔鬼指挥官抹了抹脸，随后他冲对讲机吼道：
“加速！给老子冲！让‘劳改组’那帮人头狗自己追上来！”
坦克群发出更大声的轰鸣，朝着连欣冲去。藏在掩体后面的战士们见状都愣住了。
“那不是魔鬼的指挥车吗？魔鬼不都是群性冷淡的学术人吗？”
“就说啊，冲这么快还真是少见。”
战士们沉默片刻，“那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冲这么快的？”
说完这些瓷剑士兵立马抄起步枪、火箭筒和便携式地对空导弹，在坦克开火和打出烟雾弹的时机中冲刺到了坦克周围，展开了步坦协同突击。
“保护好熙芙女士。她立功了。”邵年在对讲机中说道，可随后的消息让他皱了皱眉头。
“找不到她就算了，我们先把自己的仗打完。”
瓷剑人的南方代理人，邵年，此刻皱着眉头，思索着尤米·熙芙此时跑到哪里去了。在他思索的时候，坦克与步兵稳步推进，很快就突进到了距离连欣不到2米的地带。
“再趴下一点，我尽量不误伤你。”
邵年拿出扩音器朝连欣那边喊道。装甲群追上了先前推进的混合步兵连前，藏在弹坑与乱石后的步兵立刻加入队伍之中。
“轰！”邵年听到一声巨响，他探出坦克环视，只见一门奥能坦克被十道来自远方壕沟中的光束给洞穿，随后发生剧烈的爆炸，车组人员中有三人成功激活相位腰带，在爆炸杀死他们的前一秒传送到了后方的商馆中接受治疗……
而还有一个成员则有半截身子被炸上了天。
邵年伸出手来，接住飞向他的一条胳膊。与此同时敌人的位置也发生剧烈的爆炸，邵年仔细看了看他的手，判断出这家伙是坦克上的炮手。
有人在放弃逃生的机会也要干掉给坦克组造成威胁的敌人。邵年将炮手的胳膊放到弹药箱里，继续看向连欣的方向。
“可以开盾了。”
魔鬼诧异地看着邵年，而邵年只是淡淡道，“我只是建议你如此。具体指挥还是你来。不过……”
“看来你还是没有接受事实。已经可以开盾了。”
魔鬼指挥官闻言一愣，随后咬了咬牙，看了看前方。
“在你犹豫的时候，”邵年看了眼被抬走的士兵们，“已经有三四名士兵因为至阳的奥术生死未卜。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魔鬼闻言下定了决心：
“开盾。”
随着魔鬼一声令下，奥能坦克与柴油坦克身上都闪过奥术的光辉，秘法燃烧着油箱里的柴油与蓝药，将其转化为阵阵资源力！
“izhvo'achaozh”
魔鬼以来自地狱的口吻简短地吟唱完启动的咒语。于是资源力听从他的号召，化作半径十米的护盾修正，将坦克周围的步兵笼罩起来。
不用他下令，周围的士兵也知道该干什么了。瓷剑士兵们立刻开火，朝着任何可能有人的掩体、空洞、暗影射击，曳光弹夹杂在火力网中指引火力的方向。无数人影在远处出现又消失，看起来至阳神教被压制住了。
然而，下一秒，六十多个光辉铸成的巨人从远方的树林处爬起，他们人均六米高的身形，在爬起的那一刻便将两手放在胸前！
轰！
不等瓷剑士兵调转枪头，光辉巨人便发射出了六十多道毁灭的光辉，击打在护盾上！
瓷剑人并不慌张，重火力立刻抽调大半对准巨人们，没有掩体遮挡的光辉巨人立刻就地趴下，以抛射投掷出光子榴弹！
紧随其后的炮火打击袭来，然而至阳的伏击部队趴在树林中，炮弹的打击效果并不理想。榴弹依然在轰击坦克组的护盾，至阳神教的目标就是击碎护盾！
“我们的护盾快要撑不住了！”车组成员焦急地大喊，“那是至阳在正面战场大规模使用的主战复合子个体！如果再不收起护盾……”
车组成员说到一半便愣住了。只见魔鬼指挥官伸出一根手指，刺入自己的眉心……抽出一团白色的火焰。
“你干什么？”邵年立刻打掉他的手，“你嫌弃自己活得太久了？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不行吗？”
魔鬼笑了笑，“您确实比我经验更丰富，但我也比您活得更久，大先生。”
邵年闻言看向他左手那永不熄灭的真理之火，只见一团白色的火焰在代表真理的幽蓝色火焰中翻滚，燃烧，最后化作虚无。
真理之火，魔鬼固有修正，其效果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
“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个修正允许使用者以“灵魂”换取答案。
魔鬼合上双眼，在他的意识中，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正在告诉他解决当下问题的答案。
以及，某个不可思议的事情的……真实与否。
他一定会向火焰询问那个问题的。邵年将手放在腰间的手枪上，其他部位则显得再正常不过，凝视着战场，准备迎接打击……但一旦魔鬼“说出了不该说的话”，他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