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庆幸(1 / 2)
迟休漠然转身。
再没回头。
明明只是因为自己的阴影被触犯,却将情绪全都撒在从始至终都无辜的韶谌身上。
迟休看着列表里的号码备注,眸色黯淡。
正准备拨出,郑连依的电话忽然打过来。
沉口气,接通。
“喂?”
“迟休啊?今天感觉如何?”
迟休垂睫:“勉强。”
“吃药了?”
“嗯。”
自那晚拒绝韶谌后,迟休便一直窝在公寓里与世隔绝,郑连依偶然间发觉异常,忙带人上门找到过分消瘦的迟休。
见她状态不对,郑连依又强行拖着迟休去医院,才得知她有了精神障碍。
虽不知迟休因何变成如此,但郑连依还是耐心引着她敞开心扉。
“好。”郑连依清了清嗓子,嘿嘿一笑,“告诉你个好消息,姐妹儿我考上朔柳了!”
迟休眸底没有任何情绪:“恭喜。”
“你呢你呢?录取通知书应该就这两天送来了吧?”
迟休依言,斜了一眼旁桌上放的录取通知书。
“嗯,收到了。”
“真的啊?!”郑连依立时兴奋,“天哪!咱俩考上同一大学了!”
迟休依旧平静:“嗯。”
郑连依继续碎碎念:“哎呀,咱俩上了大学还能继续当好姐妹儿,至少不在还没认识几个人的时候尴尬……”
“诶,我听说段以纯也考上了朔柳。”
“是吗?”
“对!”郑连依轻快地舒口气,“不过嘛,某人改了志愿我是相当不理解的。”
迟休面不改色:“什么?”
“还能有谁,韶谌那家伙呗!”
迟休闻言睫羽微颤,微启的唇僵住。
“我听说他估分的时候都估挺高的,完全能上朔大。”郑连依语气里染上不解,“不过听颜青说,他改报了隅桐大学。”
“这两所学校分数线简直差远了好吧,也不知道他怎么想,明明考那么好……”
挂断电话,迟休的心绪因药物催使依旧毫无波澜。
但也正因为没有情绪,怅然得让她难受。
她挣扎过无数次,想向他道歉和解释,但都碍于所谓的矫情没能行动。
直白讲。
是她不敢。
少年如此桀骜纯粹的心,莫名被她贬得廉价,站在孤傲的制高点上折断他维持体面的脊梁。
悔过。
却跨不出懦弱的牢笼。
汹涌的歉意在得知韶谌改志愿之后,强制刹住。
她没回头的那晚,终究成就了七年的愧疚。
迟休窝在韶谌怀里,耳畔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让她恍然。
“对不起。”
韶谌沉默着,指尖轻绕过她一缕头发。
“对不起……”
迟休轻声着,一遍遍地重复道歉,即便知道无济于事,即便知道为时已晚。
韶谌没应她,只沉默垂眸注视迟休。
他从没想过逼迫她解释什么,哪怕自己蒙在鼓里,他宁可迟休自己开口。
有的过往于他人而言便只是过往,而对于迟休,则是她拼了命想挣脱的晦暗深渊。
当往昔从她口中淌出,却遥远得陌生,语气平淡如水,伤疤揭开好似再流不出鲜血。
只剩生硬的疼痛。
他不想让迟休再在痛楚中挣扎。
韶谌也说不上来自己什么心情,遗憾?责怪?
好像都不算。
心有一念,日久成执。
他突然感觉自己简直发了七年的疯,七年,都在执意她。
曾不屑一顾的死缠烂打,却在自己身上淋漓尽致。
韶谌忽地觉得该庆幸些什么。
庆幸他熬过了七年。
庆幸她回到他身边。
庆幸――
她不是因为不喜欢自己而离开。
韶谌伸手,扳过迟休的下巴,使她直视自己。
“迟处秋。”
“嗯。”
“看来当年的你确实被我迷得不轻。”
迟休皱眉:“什么?”
“不然连拒绝都没法儿狠下心――”韶谌眉梢一挑,压住声音,“还留个空子,让我死缠烂打这么多年。”
迟休睫羽微颤,眼眶红了些。
“韶谌。”
“说。”
“我――”迟休抿唇,强装的冷淡终于溃败,“喜欢你。”
韶谌喉结动了动,埋头轻吻她的额头。
“我也喜欢你,从过去,到现在。”
“嗯。”迟休轻声回应。
话虽如此,他已然回到她身边,可过去所酿就的荒唐,终是无法弥补。
时间只会淡化疼痛,却不能愈合伤口。
“喂。”
迟休掀了掀眼皮:“嗯?”
韶谌懒声道:“完了?”
“什么?”
“不是迟处秋。”韶谌故作愤懑地捏捏迟休的耳垂,“因为你那晚乱发的脾气,我不明不白地过了这么多年,你难不成想就这么几句对不起敷衍过去?”
迟休眉心略跳。
“那我……怎么补偿?”
“补偿?”韶谌玩味一笑,“还用我讲?”
迟休狐疑盯他几秒,忽地会意。
仰头。
在温热相触的前一瞬,韶谌却抬手挡住她。
迟休蹙眉:“干什么?”
韶谌舌尖抵了抵后牙槽,眉尾忽扬。
“等会儿,咱先算一笔账。”
迟休眉头皱得紧了些,眼看韶谌一本正经地打开手机日历。
“从当年到去年,四舍五入,整整七年。”韶谌漫不经心地扳手指,“不算闰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七年,就是两千五百五十五天。”
忽顿,他眸底掠过狡黠的光芒。
“多的不说,就算一天一个吻,那也是两千多个――”韶谌目光一转,注视迟休,“打算,怎么还?”
迟休闻言,一噎。
还能这样算账?
没应韶谌,迟休直起身,捧住他的脸。
韶谌则一脸悠哉,静静看她。
迟休盯住他略垂的眼睑半秒,垂睫,吻了一下他的唇。
“一。”
又吻。
“二。”
再吻。
“三。”
韶谌眼角噙笑,饶有兴致地看着迟休认真“还债”的模样。
“……五十一。”
迟休刚准备继续吻下去时,倏然感觉身体被腰间的力道带走。
韶谌揽过迟休,让其直接跨坐在自己身上。
抬头,瞥见迟休憋得滴血的耳垂。
他抚上她的后颈,两人前额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