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人算(1 / 2)
“普引怎么会让她单独来送这贺礼。”帘子下的公子还在原处坐着,脚下碎掉的酒杯已清扫走,大胡子回了来,站在了他的一侧。
老王叔奔着上来,误了不少时辰,听了摇头,走开的那三刻,才明白刚刚面前公子的意思是让他跟着陈依依一起去林乾城,可他嘴快了些,说了回新朝。
他喘着气,说,“这去林乾城的道也就只有一条路,我去送她。”
那公子道,“不必了。”他站了起身,目光落在了楼下已经在收拾台面赏银的一男一女身上,手指了指台面,“这两人过不久也会启程,你跟着他们吧。”
“是。”
他们一行人一路便是跟着这一男一女的踪迹而来,见他们停在乐清坊,他们索性上了楼当了听客,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们的动静。
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撞上了两年后才应见到的人。尽管看过她给的画像,知道了她大致的模样,也在脑海中描摹过她现在的样子。可当其真人站在面前的时候,却是如此生动灵活,将她以往的话和她的人联系在了一起,忍不住屏停了目光,当初这个水蓝衫姑娘环在了他的怀里,叫着他师兄,他是怎么能说得出让她去寻另外一片天地的话的呢。
想到这,坐在马车里的公子嘴边一丝嘲讽自己的笑,她掀起帘子走进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移不开眼了。
看着他曾触过的发丝,脸庞到了她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手心里就腾升起了温热,那真实见到的样子远比起画像里的那单薄纸片更让人不由得一笑,更在他的心里起了波乱,以至于他听着外头淅沥雨声中,她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了笑。
大胡子在旁边看着面前的公子手扣在膝盖上,缓缓地等着,一下下地点着,时不时脸上有一丝的笑容而过。
今日的公子是怎么了?笑容有点多呀。
等到马车过了他们,锦服公子的脸上的笑才被可惜代替。
他现在的身份也无法阻止她进陶花国,那也只能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了,他刚刚派遣了身边的侍从,就是让他去打听,按着酉时日落之时,他们将有可能在哪个位置停下,留宿在哪间客栈。
他算得也很准,也足够了解陈依依的习惯。
才开始日沉之时,两人前后脚地就落于同一间客栈内。
一进了客栈,一身蓝色衣衫的陈依依就愣了愣,发上的流苏晃停,清亮眸子里隐隐过了丝诧异,见着有一面之缘的他们落座在了客栈一楼大堂里,正在吃茶。她目光微微扫过,没多大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些凑巧,竟然又一回地碰上了。
“店家,我需要一间客房。”
进去时,她明显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而来,转头又不见,让她有点不适和怀疑。
她想,老王叔是回新朝的,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于是等待店家安排的同时,转了转手中的天璇剑,在天璇剑的反光里看见了那目光来自于在乐清坊与她曾经拼桌的那公子。
而且那么刚好地在同一家客栈
订好了房,给了银两。
“你们在跟着我吗?”
她直接到了那两人的跟前,束着发冠的人被她突如其来的一问,瞳孔微放大了些,旁边站着佩着剑的大胡子提前拦住了她,说她放肆。
端坐着的公子压下剑,让佩剑的大胡子不用刀剑相向,而后他嘴边浅笑说,“之前在乐清坊听到了你们谈话,姑娘可是落真观的人?”
陈依依睨了大胡子一眼,看向那看起来略微儒雅风流的人,说,“既然你都听见了,为何又问呢。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何一直看着我?我以前难道得罪过你不自知?还是”她看见他刚刚看她的眼神里有着棱角,隐隐约约不是善意。
只是现在她落在他眼前了,却寻不着那眼神,只见他又一笑,说道,“见姑娘似一故人,多有冒昧还请见谅。”
“哪个故人?”她紧问。
锦衣公子接着答,“一位叫谷玉儿的故人。”
陈依依听了,诧异了些,在他们的桌上坐了下来,“公子认识谷玉儿?”同时也在疑惑自己长期与师姐长大,因为同源所以长得相似了吗?
“是的,她曾经跟我采买过牛乳。”他说,将她的盘问弱化了下来,又提起,“当时好像还有一个叫宁羽的人跟她一起。”
“啊,原来是这样啊。”陈依依放下了警惕,一年多前,的确师姐有过和宁羽师兄去采卖牛乳的事,当时还说新鲜牛乳不可多得,导致一堆人排队而抢,贩卖牛乳的少年老板见他们让给了百姓,最后给他们留了一桶,才得以让落真观的弟子们吃到了牛乳酪。还因此,结识了。
坐着的公子语句里客气无不妥,他还笑了笑,“看来,是我认错了。”
陈依依偏头也笑,想起了那么一回事,收起了敌意说:“哦,那倒是一场误会,你说的应该是我师姐,公子认错人了,我与她是同个道观的师姐妹。”
“哦?”他看着也诧异些。
“当时听了师姐说,采买牛乳,那少年老板都没收我们银两呢。原来是公子你呀。”
拿出了几个小小的铜钱,陈依依喊楼下的店小二让他拿一坛酒来,“我刚刚语气有些不善,误会了,还请见谅,你们还没吃吧,这顿饭我请了可好?”
“好。”公子点点说,嘴边含着笑意。
“都是从乐清坊而来,公子应该也喜欢饮酒,那我再要瓶酒来。”当做自己的冒昧,陈依依请对面的人喝酒。
“好。”
大胡子收了剑还要说什么,一身墨绿衣衫带着风轻云淡的公子看了他一眼,意思是随着她来,大胡子也就没说话了,默默地站到了一边去。
很快地店小二就将菜肴和酒安排了上来。
陈依依刚刚跟老王叔觥筹几轮,已经有些酒气上来了,做事比平常更加豪迈,也不管人愿不愿意,直接就倒了两杯酒自己先干为净。
“公子叫什么?”
“原瞻。你呢?”
“陈依依。”
“陈依依”他重复了一遍,两杯酒也跟着喝了。
“其实当时我师姐和师兄他们后来还有下山找你,可是说你已经走了。既然让我碰见了,这杯酒替他们敬了公子。”又一杯。
“只是一件小事,何足挂齿。”他也喝了一杯,在乐清坊他不能光明正大地瞧她,此时面对了面,她一字一句都是在跟他说话,目光也自然地落停在她的每一处角落。
笑就会弯起的眼、明眸皓齿却又红粉霏霏的脸庞,一些些因光线若隐若现的小绒毛,康瞻低了头,喉结滚下了又一杯的酒。
他心里想,还有两年
“干了这杯,便是朋友了。”她又举了一杯。
公子酒杯才在嘴边,没有答她的话,看向了她。
怎么可能只是朋友……
陈依依一杯又一杯,总能找些理由来喝。
对面公子也陪着,没落下一次。
不一会儿,她就已经先人一步倒在了木桌上,不胜酒力了。往日谷玉儿只限了她一瓶,光是今日,她就三四瓶下了肚,酒猛了,人也易醉。
“这完全是个野丫头啊!这是。”大胡子用刀柄试探着,却见那姑娘真的已经醉倒在眼前了,“这落真观的弟子什么时候这样把酒当水喝啦,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这得给她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