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左手右手都可以是老婆(1 / 2)
第167章左手右手都可以是老婆
张通儒蜷缩在冰冷的囚车内,想起几天前自己还在洛水河边意气风发,到今天,却是连口饭都吃不到了。
因为被抓的时候只顾着口嗨,问候了颜季明的祖宗,直接被后者下令饿三天不准给饭吃,天天有士卒走进来揍他一顿,然后骂骂咧咧地给他刷牙。
张通儒一开始还敢对骂,饿到第二天的时候,就只剩下求饶的劲儿。
今天是第三天。
“罪将错了!小人错了!”
张通儒悲戚地大喊道,一脸憔悴,凄惨地像三十天没吃过饭了。
看守他的几名牙军士卒没有半点同情心,手里都捏着两三块小白球似的零嘴,时不时往嘴里放一块,还故意砸吧砸吧不停吃出声音。
“好汉军爷,你们吃的是啥?”
张通儒抓住囚车的铁栏,有些惆怅的问道。
“这玩意叫糖瓜,是魏公命人做的。魏公怎么说来着”
有人回答道。
他身边的同伴立刻笑道:
“魏公说,将士们征战辛苦,给他们做点糖瓜,改善伙食。”
“是了,平日里每天两顿饱饭,就已经足以感激涕零了。”
那人感慨道:
“魏公每天管咱们三顿饱饭,带荤腥,从不欠饷!就现在还怕苦了咱们,弄糖瓜给咱们这些粗莽厮杀汉吃。”
“是是是,魏公真是天大的善人!”
张通儒咽了口口水,目光就随着那人手里的糖瓜转动。
“这位小郎,不是,军爷,我是说假如,假如你能不能给一块尝尝?”
那士卒冷笑一声,道:
“你之前不是辱骂咱们魏公么?
你那股凶劲呢?
你赶紧去改改口气,再跟咱们说话。”
“之前是我不对,我这也是认错了啊”张通儒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那人叹了口气,丢了块糖瓜给他。
张通儒立刻放在嘴里,也不舍得嚼,放嘴里慢慢化。
这是他三天来吃的唯一一点东西。
“甜吧?”
“甜。”
张通儒的喉头都有些哽咽了。
本来他还想再坚持一下,但随着糖瓜入口,那种纯粹的甜味反倒勾起了肚里的馋虫,直接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
“劳烦军爷告诉魏公,罪将,罪将愿降了。”
士卒嗤笑一声,道:
“就算您降了,您又有啥用?”
张通儒想了想,道:
“你去问魏公,问他想不想要长安。”
军中晚饭吃的是胡饼和鸡汤。
胡饼每人三张,鸡汤不限量,但只有第一碗有肉,之后喝的都是汤。
将士们吃的高呼痛快。
白天时候,河东那边送来了一批粮草辎重,被军中的探子发现,报告给了颜季明。
颜季明不屑于去劫掠友军,但这批粮草还没落到友军手里,便顺手截胡了一些,才把这支粮队给放过去。
也不知道河东那边是谁在筹粮,也是脑子坏了,筹了三千多只鸡鸭送过来,送到这儿的时候,路上已经死了不少。
颜季明把剩下来还活着的鸡鸭都给留了下来,给将士们加个餐。
正是夏夜,营中吹起凉风,到处可见光着膀子的士卒,看到魏公路过,赶紧躬身施礼。
颜季明带着一队牙军士卒巡视大营,可以清楚看到,军中士气很高。
“李族长,此战,你部奚人死伤不少,我打算将俘虏的奚人补充到你的营中,你觉得如何?”
他一边走,一边慢悠悠道。
身后的李宜奴迟疑了片刻,道:
“这些奚人骑兵悍勇,比奴手下骑兵更为精锐,魏公不如放在手中,自己使用。”
“呵,”
颜季明笑了笑,道:
“这些奚人会服我吗?”
李宜奴心里一颤,立刻道:
“奴不会负魏公,奚人不敢负魏公!”
一个不会,一个不敢。
“我知你忠心。”
颜季明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
“张通儒部全军覆没,叛军那边必然会认为冯翊郡难救,从而不会再派出更多援军。
攻下蒲津关,
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营帐中灯火通明,已经深夜了,但颜季明依旧没睡。
在他身前,坐着崔佑甫、田承嗣等数名心腹谋士将领,末位还坐着一个张通儒。
马燧和陈温两人将舆图摊开,供众人查看。
“说说。”
颜季明看向张通儒。
张通儒在看到田承嗣的时候,就明白了不少事情,心里早就开始后悔没有立刻投降,白挨了几天饿。
“罪将之前奉蔡希德之命,率军镇守长安城,而后冯翊郡急报,说是唐军已经攻入冯翊,所以,他又派罪将率军驰援冯翊。”
果然是蔡希德在掌军。
颜季明不由看了田承嗣一眼,这家伙之前没有任何消息渠道,光是凭着分析得到的军中情报,就做出了这个判断,这份见识着实不凡。
“说仔细点。”
颜季明身子微微前倾,沉声道:
“比如说,长安城。”
“罪将离开长安的时候,城中约有四万兵马驻防,牢牢封锁各处城门,禁止贱民出入”
张通儒看颜季明皱起眉头,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吓得不敢再往下说。
“继续。”
“是,额对了,城中虽有四万兵马,但根据罪将离开前得知的消息,蔡希德不久之后就会率领大军北上,很可能是打算乘胜追击。”
“不可能的。”
田承嗣在旁边冷冷道:
“蔡希德向来求稳,在用兵上,喜好用奇谋诡计为自己争取利益,不管成与不成,他都不会贸然动手。
照你说他率军北上,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了,
那就是,他要与郭子仪决战!”
田承嗣冷笑道:
“眼下,蔡希德兵力虽然不如唐军,但也有六七万精锐在手,若是再将叛军强征过去为卒的流民、百姓全都算上,他的兵力少说也能有十万之数。
他凭什么会贸然出兵?”
张通儒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他赶紧对着颜季明跪下,颤声道:
“罪将说的绝无虚假,尽是所见。”
“继续说。”
颜季明脸上古井无波,张通儒看不到任何表情,不由心里更是慌乱。
“是这样的,罪将在长安城中也有两个旧部,曾有厚恩与他们,若罪将修书一封,他们俩人必然会率亲兵在城中作为内应。
到那时候,蔡希德主力全在京畿道北面,魏公可派一支奇兵奔袭长安,长安城中叛军尽是老弱病残,实无战心,若看见魏公旗号,必然溃散。
长安,唾手可得也。”
张通儒话音已落,帐中一片沉默,众人都思索起来。
一直跟张通儒唱反调的田承嗣,这时候却是不说话了,片刻后,他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亢奋。
他一直评价蔡希德喜欢用奇谋诡计,实际上就是个不敢动手的懦夫。
而田承嗣自己,
关键时候偏爱强攻猛打,最多辅以谋略。
“魏公”
颜季明抬起手,止住他的话头。
田承嗣一口兴奋劲立刻被堵死在嗓子眼里,只感觉今晚喝的鸡汤在肚子里一阵翻涌。
“我军从河北出发,兵力将近万骑,到了关内,郭子仪给我三千余骑,加起来已经有一万三千骑。
击败张通儒,阵斩四千余叛军,收降三千奚人骑兵,还有数千步卒。
我军兵力已经超过二万。”
“二万大军,其中九成都是精锐骑兵。”
这次,颜季明没去看田承嗣,也没再询问崔佑甫的意见,他站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向舆图,然后脚步不停,踩着舆图往前走。
最终,停在了舆图上长安城的位置。
崔佑甫心里叹气,知道颜季明已经做出了选择。
“传令随行的万花密探和军中所有哨骑,范围扩大到二百里,注意蔡希德部和其余叛军各部的动向。”
“喏!”
陈温当即半跪下来,恭声领喏。
军中哨探是他在负责。
其余众人则都先后站起身,看着颜季明。
虽说这个决定太过唐突,已经不像是颜季明过往那种谨慎的作风。
但
骑兵突袭,
夺取长安,
克复国都。
但凡是个男子,听到这里就已经热血沸腾。
李宜奴能感受到周围那几个将军兴奋到炽热的目光。
她心里反倒有些茫然了。
不就是再率军奔袭一次吗?
为什么他们这次却是格外激动的样子?
杜甫坐在李亨面前,慢条斯理地讲着些诗赋文章。
李亨平日里也是无聊,正巧有个人能一起说话解解闷。
在谈话里,李亨很快就明白,杜甫对大唐,对自己是极为忠心的。
但他这次没再想办法弄什么“衣带诏”。
李亨多少是有点认命了。
而且,
那一日他看到了崔佑甫的眼神,分明带着一丝癫狂,他那时候毫不怀疑,颜季明手下这个谋主,是真的敢射杀自己!
虽说战事结束后,颜季明立刻就过来请罪,但他是着甲来的。
他站在李亨面前的时候,甲胄上散发出的血腥味儿,比死在李亨身边的苏将军和他二十多个亲兵的血更腥臭。
李亨不敢再赌了。
“没想到卿以前在长安只是个府库小吏。”
李亨看着垂垂老矣的杜甫,感慨道:
“卿文采这般好,却屈身为看门的文吏,李林甫、杨国忠之辈误国啊。”
杜甫沉默片刻,笑道:
“微臣文字拙劣,诗赋不过是随兴所作,岂能用来衡量概括一个人其他的才能。”
“此言何解?”
李亨眉头挑起。
杜甫沉默了一会儿,道:
“陛下,可曾听说过河北的寒士居?”
“略有耳闻。”
李亨皱起眉头,心道:那不过是颜季明笼络他人的手段罢了。
杜甫看到了李亨变化的脸色,他恳切道:
“以往朝廷选才,不过是二三十人,而举大唐上下,每年各处缺少官吏何止数百人。
这些缺口,却是直接留给了当朝权贵和各地的豪族。
而寒士居任官,虽说其筛选也并不严格,但给了很多怀才不遇的读书人一个机会。”
杜甫轻声道:
“不少人文声不显,因为身份低贱,也接触不到什么权贵,只好随波逐流,能去高门大户做个塾师已经算是光宗耀祖了。”
李亨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每年考试都是按照朝廷规章办事,朝廷,自然是只要那些最好的。”
杜甫当即露出一丝苦笑。
“譬如当年李林甫的考试么?”
李林甫做相的时候,最是喜欢任用私人排除异己,朝廷诸公,大半被其驯为走狗。
天宝六载,玄宗下令“通一艺者”可入京参与科举,李林甫于中作梗,指使考官不准录取一人,自己则是对着玄宗称贺,说“野无遗贤”。
意思就是天下英才已经全入您彀中了。
玄宗偏偏还信了。
而落榜的读书人中,有一人,名叫杜甫。
四年后,他勉强得到了一个叫兵曹参军的小官。
再过四年,他回到家中探望妻儿,发现自己的小儿子已经活生生饿死在家中。
李亨听完杜甫的故事,不由沉默了。
他倒是可以解释自己那时候也受到李林甫和玄宗的打压,毫无权势,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但李亨比起玄宗,毕竟还要点脸。
两人默默喝着茶,一时无话。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帘子被人掀起,广平王李俶和仆固怀恩并肩走进来,见到杜甫在这,不由一愣。
“这位,是常山录事参军杜甫,在这陪朕说话的。”
李亨看向他们,道: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