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双剑坐斗采花贼(1 / 2)
田伯光已应了令狐冲坐斗比武的邀约,似乎觉得并不够,又向林平之道:“田伯光也不欺负你们,你也一起吧!”
他说完身子忽然往后一仰,手却不知何时从桌上把单刀拿了。他虽是采花大盗,极为好色,但腰身却很是硬札,他这一仰之下,屁股和双腿还是笔直坐着的姿势,上半身却已经几**于地面。他的手也很长,猿臂一伸,单刀就插到了后面那桌的椅子下,左手在自身坐着的椅子上一拧,整个人便跟着一旋,就这么滴溜溜的把那椅子带了过来,直撞到原来那已被他劈成两半的椅子上,替了它的位置。
令狐冲知田伯光是要显他坐斗的本事,好让他们心灰意懒,把他们的士气打下去,却还是忍不住心里沉了一下,失了方才邀他坐斗的锐气。
林平之前后已看了他两次坐着与人对招,并不意外他有这样的本领,只是依言坐了。
令狐冲强笑道:“咱们既然是比斗,合该有个彩头。”
田伯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如何便如何。”
“这样,第一,比输之人,今后见了这个小尼姑,不得再有任何无礼的言语行动,一见到她,便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说道:‘小师父,弟子田伯光拜见。’“
“呸!你怎知定是我输?要是你输呢?”
“我也一样,是谁输了,谁便得改投恒山派门下,做定逸老师太的徒孙,做这小尼姑的徒弟。”
仪琳听他说得越发滑稽,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林平之倒对他颇为侧目,刚刚看他明明面有忧色,没想到他这会还不忘拿话激田伯光。他虽刚直,只分是非,但也不真是个死脑筋,并不反感以智取胜,否则也不会同意曲非烟献假剑谱的计策。
田伯光果然被他说得有些犹疑,担心他真有坐着使剑的过人之处。令狐冲继续激他:“倘若你决意不肯投恒山派门下,咱们也不用比了。”
田伯光怒道:“胡说八道!好,就是这样,输了的拜这小尼姑为师!”
仪琳见他们似乎真有这般打算,忙摆手道:“不成的,我可不能收你们做徒弟,我功夫不配,再说,我师父也不许。我恒山派不论出家人、在家人,个个都是女子,怎能够怎能够”
令狐冲一挥手:“我和田兄商量定的,你不收也得收,哪由得你作主?”
他转头又向田伯光道:“第二,输了的人,就得举刀一挥,自己做了太监。”
这下连林平之听了都觉得好笑了,田伯光是个采花大盗,好色成性,哪里肯答应做太监的。他这般说法,想必是为了另一个真正的条件作准备了。
那边田伯光见疑于他这不留后路的条件,斜眼把他二人都看了一遍:“令狐兄,你提出这两个条件,可问过这位平兄答不答应么?”
令狐冲笑道:“这是我们二人定的约,与他何干?这位平兄难道不是你硬拉进来的吗?”
林平之听了他的话,心里终于对令狐冲生了一些敬意。青城派围剿福威镖局之后,他已很难相信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即使从谭家兄弟口中得知,华山派是个惩奸除恶的好门派,华山派的掌门是人称“君子剑”的翩翩君子,那么华山派的首徒也该是个同样嫉恶如仇的真君子,但他非亲眼所见也是绝不肯相信的。
可现在令狐冲明知自己不是田伯光对手,还是想用言语激田伯光,把他这个平回雁摘出去,为人如何,可见一斑了。
林平之不允许自己继续旁观下去,他手一掀,将桌子连酒壶、酒碗都掀得飞了出去,三个人就这么呈品字坐着。他平举长剑:“废话少说,就这动手吧!”
令狐冲苦笑着也把剑拿了,却不知这个平兄为何要突然发难,不等他再与田伯光说条件,只能说道:“进招罢!是谁先站起身来,屁股离开了椅子,谁就输了。”
田伯光把他们又打量了一下,看向仪琳,哈哈大笑:“令狐兄,田伯光执意要一对二,是不想你输得太难看,可要是让我一打三,还不能离开椅子,到时候这个小尼姑在我背后动手动脚,说不定便逼得我站起身来。”
令狐冲也笑道:“只要有人插手相助,便算是我们输了。小尼姑,你盼我打胜呢,还是打败?”
“自然盼你打胜。你们两个坐着打,比他多一个人,决不能输了给他。”
“好,那么你请罢!走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好!这么一个光头小尼姑站在我眼前,令狐冲不用打便输了。”
林平之眉头一挑,知道这才是这场坐斗的真正目的,也许最开始的目的还有一个他的。
林平之和令狐冲似乎心有灵犀一般,不等田伯光阻止仪琳走远,都唰的一剑,分别刺他左肋和胸口。
田伯光身子又是往后那么平平一仰,把二人长剑避开,又借助弹起之势,横挥一刀,挡下他们的第二招,笑道:“佩服,佩服!好一条救小尼姑脱身的妙计。”
旁边仪琳向两人拜谢之后,转身下楼了。田伯光面上看着不急,手上出招却越发快了。他连人带椅那么一侧,躲过林平之一剑,又顺势劈出一刀。这一刀回环很大,去势却极快,令狐冲已避之不及,肩头上立时就见了血。
林平之见他刀刀都往令狐冲去,却不管自己,晓得他是对令狐冲积了怨气,同时也是要逐个击破,这么打下去,两人迟早要输。当即使上内力,又往他左臂刺出一剑。田伯光挥刀挡住,却觉刀身上一股黏力,拉着他不撒手。令狐冲也在这时出剑。田伯光想要夺回单刀,自然不能避开,他运力在单刀上面一引,竟借着这股黏力,把林平之拉得一跌,同时将刀柄向令狐冲剑尖上一点,迫得令狐冲长剑一弯,却把自己给弹开了。
这一下,却是实实在在的以劲力取胜,以力破巧了。
不过林平之却眼神发亮,虽跌在椅子上,长剑已顺刀而上,直削向田伯光手背。田伯光发觉刀上黏力已消,腿在地上一蹬,往右横移寸许,让开这一剑,一挥刀又砍在了令狐冲的手臂上。
田伯光笑道:“令狐兄,你的茅厕剑法,看来不过如此,还没有这位平小兄弟的剑法厉害。”
令狐冲忍痛呲牙一笑:“那是我还没动真本事。”
田伯光冷哼道:“那么田伯光现在也要用快刀了。”
他的刀确实很快,一瞬间向令狐冲连劈数下,中间还回身一刀大力震开林平之,让他剑上黏力丝毫没有生效。
令狐冲应接不暇,又中了一刀。
林平之却借着反震之力,长剑一旋,圈向田伯光咽喉。田伯光没法,只能又和林平之对了几刀,他每一刀都带着巨力,一定要震开林平之的长剑,一触即分,不给他黏上来的机会。林平之却仿佛能随意将这反震的力气导往不同方向,身子在椅上一荡,真似长风回雁一般,转个弧形,又圈向田伯光。
田伯光大为惊异:“好!平兄不愧回雁之名。”
二人像是没有受这坐斗的限制,身姿在椅子上翩飞翻舞,斗得漂亮。只苦了令狐冲,一时间竟然找不到插手的机会,只能旁观助兴。
碧海潮生剑虽脱胎于玉箫剑法,但到底不是,剑招已和玉箫剑法不同,只是郭复的师父将它视为鸡肋,一直没有另给剑招起名,所以剑谱上还是玉箫剑法的招数名。
林平之此时使出来,不再拘泥于剑招顺序,信手而为,冥冥中正合了其潇洒的内蕴,又借这回环之状,剑剑叠出,真似大海之波涛,一浪叠一浪,层层不绝。
所谓“不学鹰鹯因肉饱,背人飏去恣飞鸣”,他这剑法越使越恣意,每一剑绝不贪功,非要毕其功于一役,一剑即走,转瞬即回,越舞越快,翩翩如雁,一时竟然压过了田伯光的快刀。
他们刀剑如织,渐渐连兵器都看不见了,只剩下刀光剑光翻飞,细密的织出一张动人心魄的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