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山林中(1 / 2)
话说那晚在中军大帐中飞出七八人影,他们快速击落淮军兵士并上马往西方匆匆而去。史阿不由分说,便策马追踪,而文虎则着令三五亲卫跟随照应。
但看史阿,只道他跟着那批人走出军营,往西走了数里后,又折往北走了十余里,碍于军马疲惫,他们始终不能跟上,敌人随后进入了一处山林,林间地形繁复,追踪的速度更慢了,但好在一直能够看到对方队末人影,史阿也不便更不愿放弃。
人老了,就免不了顽固好胜。
夜愈深,他们跟着人影更越走越深入,史阿仍是紧密追踪,但在后头已经三四名卫士掉了队。
深入愈渐,人影忽然在一个山前岔口几个转弯,竟分头散走,转眼就失去踪影,史阿于是在岔口前勒马驻足,他稍等候后面的队友,而后来者有三人。
他心里很急,知道前方有诈,既想小心行事和一众队友一同缓慢入山,又想到机不可失,若不能一下子揪住敌人,自己此行便是无功而返,大为可惜。
他很踌躇,而那些队友一不懂献策,二不敢劝老人家撤退,一时间便耽搁在山口。
史阿想呀想,他心思简单,对复杂的情况难以有详细而可靠的分析推理,而回头看向林间,又一直不见失散的队友回归,再者入林已深要想回头找上淮军大队也更是不易。
他额头开始冒汗,他空有四五十年的江湖阅历,以往面对困境都是恃着自己胜在武功高强能以力压倒一切,而如今的难题事关军机国势,决不能轻率处置,因而面对此情此景,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在山前三岔口其中的右路那边,竟有一撮人影正倚着山壁隐蔽处多次出没,若隐若现,看来似在视察着史阿等人。
史阿瞧见了,他一时心里转念道:“敌人志在撤退,右首那边竟敢有人仍在不远处偷看试探,那可真的是不可思议,想来那些定是来引诱我追踪的疑兵。“
“右首一定不是正路!!“忽然间他自信起来。
那么是中路还是左路呢?
他开始对那两路加以观察,发现中路相较宽敞平坦,而左路则多作崎岖,便即想道:“看来中路是大道,既是大道,估摸着敌人也不会那么直接明了要走此道,那么,莫非是要走左道?“
他还不敢肯定,便想到一个方法,于是着令队友三人,和他一同分做两人一队,自己和其中一人向中路走,而另外两人则走左路。
指令安排妥当,四人便依计行事了。
史阿和其中一名骑手径直走向中路,他们缓慢行走,路上不时回头看向背后。
他们大概走出百余丈,随后便走到一个转折处,史阿当先转弯,在转角那边看不到任何人在埋伏,随后另一位骑手跟上,史阿命他和自己一同躲在转角处,埋身往山口处回看。
他看看山口又看看身后的中路大道,两边都一直没有动静,于是又心想:“似乎中路没有埋伏,难道他们主力真的是借此路直走了?”
正要迟疑懊悔间,忽然在山口那边却有了动静。
原来,是右路那边的人开始经过山口,要往左路去了。
史阿一拍脑袋,心中大喜,便感觉自己的计划奏效了。
他稍往那一名骑手的肩头一拍,示意他先不要妄自举动,然后等山口的人往左路走去半晌,料是再无后随,便立刻和骑手策马跟上。
他们一出中路便立马转入左路,甫一入道便见先前史阿着令入左路的两名淮军在路口往内若莫一里处,而敌人有三,此时正身处他们四人中间,相隔前后各有半里。
史阿大喜,他摆手示意各人一同合围,山路岖窄,四人两边一夹,那三人便无处遁走。
只见那三人身穿司马家轻装青衣,年纪都是约莫三四十岁。
当中有一个短须男人,申字口面,料是三人的首领,他环顾四周,随后看向史阿,摆出一副无辜模样,举手行礼说道:“老英雄猛追不舍,对在下一众好不放过。想问,是有何贵干?“
史阿一听心中不知可怒还是可笑,便大声斥道:“无耻小贼,明知故问!老夫从那马军大营一直追到此处,怎么说也有十余里了,你们由那司马贼窝出走,当然就是贼人啦,老夫是要追贼人的,你们是贼人,老夫自然就要追呀!!“
那男人脸色一沉,他本想再三敷衍,但听到史阿左一句贼人、右一句贼窝,将司马军上上下下全都骂了一遍,如今是司马家当权,而他身边那两个下属也都是亲耳听闻史阿恶言的,如今倘若自己仍多作让步,自己的脸面事小,却要在下属面前落下一个对上者不敬的把柄,那就是着实难做。
于是,他便硬着头皮,淡道:“老人家!方才在下想您可能是武林前辈,所以才会以礼相待,但您出言不逊,对我魏大将军大肆侮辱,说的尽是不忠不敬的话语,在下即使不为自己,也要为我家主,为大魏的忠良出一口气!!“
说完,他看了看围上的众人,察觉到他们毫无准备,便一个快招,拔出佩剑就要刺向史阿。
史阿丝毫不慌,他反应奇快,只需瞄准来剑的剑身然后用手指轻轻一弹,便将那人的来剑轻松弹走。
他哈哈大笑,斥道:“呸!!好你个大魏忠良!世风日下,司马贼家若是忠良,那老夫宁做叛贼也不愿做他这般忠良!!小贼滑稽,老夫今日算是给了你放屁的机会了,之后便好好准备受死吧!!“他说完便要身边的随从一拥而上,与三人打斗。
六人你来我往,几经斗转,还未等史阿亲身动手,那马军三人便渐渐落在下风,适才史阿亮技,他们便已深知史阿难敌,如今虽未曾与他交手,但心里早已大生退意,所以即使是面对起武功平平的淮军武士,他们也不怎么占得优势,因为在意气上已经输了一大截。
至于史阿在旁观看,见得对方狼狈,心里大为得意。
“哈哈,看吧!你们这些小贼也不过如此嘛!淮军的弟兄勇武,还不须老夫动手,汝等便落入了弟兄们的险局,倘若老夫动手,取汝等项上人头岂不是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史阿大笑道。
“来来来!不如就带老夫去见一见那司马贼儿,老夫可免你们一死呀,如若成功诛杀賊佞,老夫还愿意为你们记一功,向圣上请求对你们的宽恕,说不准你们还能够加官晋爵,富贵荣华呢!!“
他兀自笑着,头仰得极高,忽然脖子一歪,便喘不上气来,大咳了几声,人也跟着不断抖动,还激动了马儿,那马儿受力不均左摇右摆,三番四次弄得他要摔将下马。
“咳咳~~嘘……唏……“他尝试静下心来,去吐纳整息。
“老夫乐过头啦……“他轻声叹道。
就在这空档,那申字脸在招架间灵机一动,便一矮身在乱斗中策马突围而出,轰地奔出十余丈,他紧接着往淮军、史阿身上甩出数枚飞钉,然后其余两名司马家骑手也一同趁对方防守夺空出走,顷刻便跑到申字脸的身旁。
那申字脸大喊:“好汉不吃眼前亏!!两位弟兄,敌人以多敌寡甚为不武,我们先去找到大部队汇合,再给贼人还以颜色!!”
“贼人,走着瞧!!”一边说着,一边那申字脸就不断策马往左路深处跑去,其余两人也不多做耽搁,快马跟上,转眼间,他们就没入谷中,不见踪影。
“哈~~唏!!”史阿给眼前的变故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无耻小贼竟乘人之危!唔……”
他竭力吐纳,久久不得舒缓。
那三名淮军见状,也不好立刻去追,而是回头围上史阿,去察问他的状况。
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淮军先问,他走近史阿,弯腰起手问道:“史老英雄,您……?”
史阿稍作镇定,脸色甚为难看,他说:“老夫无恙,我……我们继续去追。”
他骑在马上一歪一斜,稍引马身缓缓向前,那几个淮军武士阅历不深,又惧史阿是前辈,不便反对,只好也一同强作声势,一条路走到黑,去伴他追敌。
左路狭窄崎岖,他们时而会经过只够过一人一马的狭长峡谷,大不方便。
他们一直走,史阿在路上问他们要了点干饼白水,一路走着一路吃喝,稍稍恢复体力。
他们在深山密林穿梭,过了大概一刻,他们就走到山谷深处的一片空地,此刻山外的天边露出淡淡的微光,阔然开朗,但还未到鸡鸣时分。
走到空地中央,史阿示意众人勒马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