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往事(1 / 2)
灯会结束,洛熙宁同傅逸川乘马车返回皇宫。
马车上,洛熙宁披上了一件黑色披风,而桃兮则换上了一件和洛熙宁一样的月白绢纱金丝绣花留仙裙。
在进入宫门之时,她和芷沫二人趁着傅逸川同宫门的士兵禀明原因的空闲,摸着黑偷偷从马车后溜走。
二人的轻功都不差,不久便来到了城东。
她们找到了苏寒客栈,芷沫上前小心地敲了敲客栈的门。很快,有一伙计开了门,但也只是门缝。那伙计透过门缝仔细打量着门外的二人。
芷沫见伙计的样子开口道:“飞来鸿云州。”
“日莫长阶尽。”伙计回道。
这是墨隐的暗号。
“姑娘,里面请。”伙计扮作一副寻常客栈小二待客的样子将二人迎了进去。
洛熙宁行至后院,章景舟早已恭候多时。
后者闻声扭头看向洛熙宁,莞尔道:“来了啊。”
“嗯。”洛熙宁应着。
她解开自己身上的玄色披风,披风之下不再是今日原先穿的那件衣裙了,取而代之的是件纯白的,无任何刺绣的逸群。
章景舟见到洛熙宁这衣着没有过多的惊讶,相反,如若她不穿这件似麻衣的衣裙那才是值得他惊讶的。
洛熙宁看着章景舟布置的纸币和一些贡品,愣了愣,后又开口道:“有心了。”
章景舟没说话。
他帮洛熙宁点了火折子,将纸币递给她。
她接过递来的纸币,蹲下身来,一点一点地将手中的纸币扔进被点燃的火堆中。
“今年的情况有点特殊,身在洛阳未能赶至宜州去看你。”她对着眼前燃起的火焰说道:“两年零七个月了,你还好吗?不知你在另一边过的还好吗?”
“或许你又收了个弟子罢,你总是这样,喜欢乱收弟子。可你也莫要忘了这儿还有你正儿八经收的第一个弟子呢。”
洛熙宁红了眼眶,却依旧忍着不让泪掉下。
“前些日子,我将何蓉姝气吐血了,你见了定会拍手叫好。”她挤出了一个笑,眼中依旧泛着盈盈泪光,“当年我带你离开之时也是花朝节,可行之匆匆未能有机会好好赏玩一番,今日我替你看了。”
她摇了摇头,声音哽咽:“不好,不及云州的。”
洛熙宁将自己手中的纸币尽数烧完,便将方才在小摊上买的海棠香包也扔进了火里:“给你买的,我猜你定会喜欢。”
说罢她又盯着火出神了会儿,待调节了自己的情绪后站起身来。
章景舟方才就在旁边一直看着她,并未说什么,见她起身了才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递给她,道:“擦擦泪。”
她接过帕子将眼角的泪水拭干。
“我记得,你我的初遇之时,你就背着她从苍筤山穿过,前往宜州。”章景舟回忆着。“明明那时的你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却胆子这般大。”
听着章景舟的话,洛熙宁似乎也想起了往昔,低头笑了笑:“是啊,我也不知自己当时怎么敢闯洛阳,去何府私牢中救人的。”
“只记得我那时托人去洛阳打听,却杳无音讯。”洛熙宁抬头看向章景舟:“再后来,我托人去了兰溪寨,回来禀告的人说兰溪寨上上下下无一人在。”说到这儿,她的眼里尽是一滩冰凉的死水。
三年前的宜州虽不及洛阳繁荣,可宜州如城的百姓却是吃得饱穿得暖,安居乐业。不因别的,只因此处有兰溪寨“镇守”。
兰溪寨的第一任大当家在二十几年前便在宜州扎了根,建立了山寨,名号兰溪。
此寨名义上是山匪,可只有当地人知晓兰溪寨中皆乃“英雄”。
为何这样说呢?
因为这寨中人不仅不同于其他山匪,反而常常在城中帮助百姓。
他们寨在如城所设立的粥棚就有十余处,难民暂居之所也是他们的山寨。
不仅如此,兰溪寨还经常为宜州扫清真正的山匪。
如城的百姓无一不记得他们的好。
而彼时的大当家乃是上一任大当家之女,名唤荣安乐,字秋落,号“扫平天下不公居士”。
荣安乐虽生在山寨之中,可这容貌是一等一的好。
但山寨中人皆知,这大当家虽是她,但这管事儿的却是寨中的二当家,二当家乃是荣安乐的叔父,据说对她是极其严苛,逼得她都不敢回寨了。
可事实却不尽然。
“下一站,云州!”荣安乐背着个斗笠,嘴里叼着不知名的野草,身着普通。她一手拿着个牛皮地图,一手指着她眼前的泥土路,扭头对着她身边的一匹红枣马说道。
红枣马被她牵着,闻言闷叫了声,这一声却被荣安乐当作是应允,眯起眼笑了笑。
接着便一人一马一剑,哦,还有根草,踏上了前往云州的路。
当时与云州相邻的汇郡正值灾荒,难民颇多,因此也有不少难民来了云州。
云州洛王特下令开棚施粥。
荣安乐一进云州安城的城门,便见施粥的人和一大群饿的面色黄如土的难民。
她走近些看见了施粥的官兵旁有位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扎着两个小丸子,个头不怎么高,踮着脚勉勉强强帮助分粥。
这便是少时的洛熙宁了,彼时的她被洛王和洛王妃好好保护着,接触不到外面的勾心斗角,因此小洛熙宁活得相当自在,无忧无虑。
直到后来偷溜出云州。
这便是后话了。
小洛熙宁帮助照顾着难民,此刻正走在街边。
这时一个难民冲了上去,一把抢走了小洛熙宁腰间的荷包,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荣安乐便已经飞身跃到难民面前,那难民见状立刻掉头,可后方则是赶来的士兵。
荣安乐单手便将难民的双手擒在背后,牢牢扣住。另外之手则是抢过荷包。
她的动静不小,引得不少百姓驻足围观。
小洛熙宁随后才迈着她的小短腿赶至,见她来了,荣安乐便将荷包交还与小洛熙宁。
后者接过荷包打开看了看,银子没少。
“他怎么处理?”荣安乐问她,示意自己手上还扣着人。
“那不如放了吧。”她试探性地说。
“就这么放了!”荣安乐还有点不相信。
“嗯嗯不然如何?”
荣安乐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松了手,那难民揉了揉手腕,竟没有立刻逃走。
“那个什么,这个给你吧。”小洛熙宁将荷包递给难民,本来荷包里就没有多少银子。
难民没接,许是不敢。
荣安乐见状反是气笑了:“不是,你你将银子给他?”
“他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可你这么做不就是告诉众人可以去抢银子,那人人皆效仿于他,又该当如何?”
小洛熙宁闻言立刻收回了递荷包的手,怔怔地看着荣安乐:“不不会吧?”她有些被吓到。
“算了,和你这小孩儿没什么可说的,你等着洛王治你的罪吧。”荣安乐道。
“他不会!”小洛熙宁很是嚣张,竟直接用“他”而非敬称。
“嗯?”荣安乐看了她身后的侍卫一眼道:“原来是官家小姐,难怪,难怪哦。”最后三字的调她拉得很长,转身作势要走。
“你等等。”洛熙宁叫住她:“今日之事还是要多谢你的,不妨我请你到茶楼坐坐。”
原来洛熙宁邀人聊事喜在茶楼是从小就养成的。
“不去。”荣安乐拒绝的干脆。
“去嘛。”小洛熙宁睁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