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十口之祸（1 / 2）
村外，一位少年正躺在一片草地上，他看着天空，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惬意。
轻风吹拂大地，野草也随着气流时而立起时而躺下。此时夕阳在山，霞光无限，赤色染红了这一祥和的景致。村里升起了缕缕炊烟，烟气慢慢钻入云霄，似是在给天上之人以警示……
与此地截然不同的另一个地方，矗立着一座银白质地的宫殿，殿内，左擒路身着一袭高领白大衣端坐在殿中至高的银座上，他把玩着一块黑晶之匣，微笑着，眼中却透着一股阴冷。
少顷，他将黑匣送至空中，随后消失在了殿内。黑匣平稳的在空中漂浮着、旋转着，好似跳着一曲死亡的舞蹈。
良久，浮在空中的黑匣慢慢停下了旋转，只见其无规律地开始窜动。
“咔嚓”
黑匣上，无数的裂纹开始生长，从中透射出了邪秽的黑光，随着裂痕进一步蔓延，黑匣终于支撑不住原来的形体，“啪嚓”一声碎成了数不清的碎片，其中的无数黑光立即冲闪而出，瞬息没了踪影……
村外的山丘上，两个身影前前后后移动着。
“金真，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好怕，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其中一人不安地说道。
“怕什么，不是有我在吗？何况我们已经在这儿待上一天了，不啥事也没发生？”另一人不屑地说道，“亏你还是大师兄，这就怕了？呵，真是怪没用的。”
“可是，天色已经不早了，你白天都找不到的东西，你指望你能在晚上找到吗？”
“太清，你也敢质疑我的能力？”
“我，我没……”
“皇——太——清——”
“好，好吧，我陪你找就是了。”皇太清无奈地妥协了。
“呵，我跟你说，我叶金真从来就没有怕过什么。”叶金真故意瞥了皇太清一眼，“即使是师傅，我也从没放在眼里。”
皇太清低着头，并不是很想接叶金真的话，叶金真却以为皇太清是认同了自己说的话，于是他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大师兄，你要记住，虽然我是师弟，但我可比你强多了好吗？早上遇到的那条蛇，如果不是我挺身而出的话，咱们中饭就没有着落了，你这个怂包蛋，居然还怕蛇，还叫我绕道走，真不知道你居然这么胆小，嗨，怪不得，呵，其实你也喜欢她吧，虽然她已经有丈夫了，但是显然我比他的丈夫更加优秀、更加勇敢，假以时日，她肯定会爱上我的，你就不同了，你连蛇都怕，恐怕你对着你喜欢的人都不敢表白吧，软蛋……”
皇太清没有在意他飙的垃圾话，念在同门师兄弟的情分上，皇太清也没有去和他吵架，他只是安静地向前走着，就好像叶金真说的与他毫不相干一样，但又要显得不那么冷落叶金真。跟着叶金真在山上转了一天，皇太清是真的有些疲倦了，他此刻真的想去村里休息休息。
“我骂了你这么久，你居然不骂回来，我果然没看错，你就是个彻头彻尾地怂逼，呵呵，还好你这个怂逼遇到了我这个师弟，不然你这辈子得吃上多少亏啊……”
正当皇太清边走边看着这泛着霞光的天边时，一道黑光突然进入了他的视野，他指着天空中那道愈来愈大的黑色光芒，有些慌张地问道：“金真你看，那是什么？”
叶金真沿着皇太清所指方向望去，只见霞云中一道黑光闪现而来，顷刻间便撞在了山上……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霎时有着大群的鸟兽从周遭窜出，四散奔逃。
叶金真浑身一颤，随后两眼放射出贪婪之光，他边朝山的那一头冲去边大声喊道：“大师兄，快点，让其他人先找到可就不好了！尤其是不能让那个村子的人先找到！”
皇太清犹豫了一阵后，还是跟了过去……
“小青筠。”一位老人拄着拐杖，叫唤着躺在草地上的少年，“该回村吃饭了。”
少年有些走神，老人便不得不卖力地扯着嗓子道：“小青筠，回伊元村吃饭吧！”
少年这才开始注意到老人，只道：“哦，好，我马上来。”
“嘿嘿，小青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老人笑眯眯地问道，少年很自然地回答道：“没什么。”
老人拄着拐杖往回走，一脸坏笑道：“年轻人果然还是精力旺盛，小青筠啊，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村里的姑娘怎么样啊？”
少年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老爷子才精力旺盛呢，你小爷我从来就没想过这些事！”
躲闪了老人狐疑的目光，为转移话题，少年冲在了前头，说道：“走走，快去吃饭，我已经饿得不行了。”
老人也是兴致勃勃地看着少年奔跑的背影，慈祥地笑着，拄着拐杖缓缓地走着，忽然，一道破空声从远处的山里传来，老人朝山头望去，看见了数只鸟儿朝四周飞窜，却并未放在心上，转过头便朝村里头走去……
“这是……”叶金真在山的一处高地停下了脚步，凝望着山的对岸。
“等，等，等等我，金真！”皇太清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追上了叶金真后，便陷入了一片震惊——这座山背离村子的那一头俨然成了一片焦墟。
叶金真发现，焦墟之中的焦化程度并不均匀，并且似乎是呈放射状焦化的，他很快便找到了焦墟的中心之处——那片焦化得如同煤炭地的区域中央，那儿竟然嵌着一块闪着紫光的晶石。
“哈哈哈，大师兄，咱们总算找到宝贝了！”叶金真兴奋地叫喊道，神情显得有些疯狂，而皇太清则是有些惊惧和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叶金真会将这块使大地涂炭的晶石视作珍宝，他低声劝阻道：“金真，这东西很可能是不祥之物，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走？”叶金真大吼道：“皇太清你知不知道咱为了找这个东西可是找了一整天啊！怎么能说走就走？”
皇太清面色有些骇人，他喃喃道：“原来……原来我们要找的……是这个么……”
紫色的晶石似是有意识地开始漂浮了起来，调整了几个角度之后，便开始朝着两人飞去。
“不然呢？”叶金真疯狂地吼叫道，“我们要找的东西，本来就是要让那些刁民震惊的……呃啊——”晶石插入了叶金真的后背，并整块嵌了进去。
“啊！啊！啊！啊！”叶金真双手抱住了头，面色狰狞，十分痛苦地咆哮着，皇太清脸色发青，显然是吓破了胆，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嘴巴张得极大。叶金真的身躯愈发变得膨胀，肤色愈发变得漆黑，他的脊背上伸出了一根根通红的火柱，愈发粗壮的双臂乱挥着，膨大的身躯冲破了衣服，也冲破了他原本作为人的最后一层底线……
“啊！啊！我崛起了！”叶金真如野兽般疯狂地嗷叫着，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兴奋。皇太清捂着嘴巴，近乎绝望地流下了他生前的最后一滴眼泪。
“大师兄！我们合体吧！”
山上传出了一声惨叫，但村里并没有一人听到，人们都只是自顾自的享受着安静的晚餐……
不同于此的某处，两根粗壮的柱子拔地而起，二者表面雕刻着蜿蜒而灵动的纹理，其上驮着横梁、盖梁和檐楼，中间的额匾上写着三个字：南天门。
梁下，一人倚靠着柱子，时而举起手中的酒壶猛喝两口。
俄顷，一位身着铁盔的倩影带着一队军士，正准备离开此地，一旁那靠在南天门柱边的一人提着酒壶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喂，站住你们，不，不许动，把，把手上的兵器，都，都给我放下。”
为首的那位女子瞥了他一眼，说：“是韦首席啊，我们十一军尊奉廷主旨意，下地界回收逃离的法衣，请问您拦住我等，有何贵干？”
“嗯？一个…两个…一个……”那男人晃了晃身形，定了定神，朝女子看去，才一脸赔笑道，“哦，原来是朱哥啊，小弟政道酒喝多了，多有些得罪，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
“那还不赶紧为我等放行。”女子有些不耐烦道。韦政道这才提起酒壶朝一边走去，憨憨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小弟我这就为你们放行。”说完他退到一旁，便又大口大口喝起酒来了。
“这个韦政道，得亏他还是个首席。”女子领着自己的部下离开南天门后，嘴里轻啐着，“看起来竟如此的不靠谱。光凭他，守得住南天门吗……”
“首席大人，我们现在……”一名女队员来到这位女子的身旁，女子点了点头：“嗯。”
随后，带队的女子说道：“根据第八军的情报来看，法衣集中散布在北溟附近，可能已经接触到了宿主，请诸位注意自身安全，等到了地界之后，我们各自分头行动，第七席尚长云镇守北溟，第六席赵天浩到坤倪与坤灵碰头，第五席韩雪岩去洿莱原，第四席祁元玉去伤络森，第三席极玱琬去伊元山，副席明飞卢去幕朔丘，本首席去长青洲和嵏中洲，现在出发。”
“是！”各位队员应声而动，朝着南天门外的方向飞窜而去……
吃过饭后，那位被唤作“小青筠”的少年开始在村中溜达了起来，村中一处地方燃着篝火，周围围上了一圈人，青筠介因感到好奇，便也挤进去凑凑热闹。
只见篝火旁站着一位壮汉，他吆喝道：“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这里有史上最精彩的表演。”边说着他还伸手从篝火柴堆中拿出一根火棍，火棍上端正燃着火焰，壮汉却似乎毫不害怕，即使是火焰裹住了双手，壮汉也面不改色地把玩自如。这一情景引起了一些青玄村民的惊叹声。
“哇啊！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精彩！果然精彩。”一位村民说着还拍起了掌，随后这里便掌声一片，良久，壮汉扔下了手中的篝火棍，道：“各位父老乡亲们，实在是打扰了，请问你们有谁见着了我那两个徒弟吗？他们俩和我一样，也是靠卖艺为生。”
“两个徒弟？是不是一个黑黑壮壮的，另一个矮矮瘦瘦的？”
壮汉点了点头。
一位村民随口答道，“他们昨天就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啊，是这样啊，多谢。”壮汉抱拳答谢，村民们此时一哄而散，壮汉隐约听到了一两个村民的对话：“原来是那玩意儿的师父啊，早知道我就不来看了。”
“别这么说，他们师父表演的不是挺好的吗？我看他们师父还挺可爱的呢。”
“他们？对，那个看起来矮矮的还算比较和善，也更有本事，另外那个…甭提了，要多恶心人有多恶心人……”
壮汉伸手正要向那两人询问一下徒儿们的情况，却被他们看到，让他们跑走了。壮汉摸了摸圆圆的脑袋，有些纳闷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少年见村民们都走了，便朝着壮汉走去，有些兴奋地说道：“叔叔，刚才你的表演精彩极了，能教教我吗？”
那壮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便道：“你这般瘦弱的身子骨，不行不行。你看看我，全身都是紧实的肌肉，皮糙肉厚，自然不怕火烧。你就不同了，如此瘦弱，怎么抵得住火温？”
少年一阵不忿道：“你瞧不起我？”
“我并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壮汉笑着说，“我们卖艺人讲究的是一个天赋，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和自己不擅长的事，而不擅长的事光看人的外表便可略知一二。”
“哦？你的意思是小爷我不擅长舞火咯。”少年还是一脸不忿。
壮汉干笑两声，便道：“若你擅长，略舞一二便知。”
“哼。”少年一脸不忿地靠近那堆篝火，然后他的额上便逐渐冒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他试图拿起其中的一根火把，但却不知该如何下手，这时，其中某个火把的头部断了下来，砸在了其他火把上面，火势在这一瞬间变大，还没待他拿起一根火棍，意识到“危险”的他便快步闪开，离开了篝火后，他对壮汉苦着脸道：“好吧，我确实不擅长。”
壮汉没有得意，他只是问道：“小兄弟，我叫齐桓杰，请问你怎么称呼？”
“我叫青筠介。”少年回答道。
“好的，青兄弟，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两个徒儿到底怎么了吗？”
青筠介虽然也对那位黑黑壮壮的很反感，却对眼前的齐桓杰生不出讨厌之心，他平淡地说道：“你那两个徒弟，是不是一个叫叶金真，黑黑的，另一个叫皇太清，矮矮的？”
齐桓杰点了点头，青筠介接着道：“皇太清还好，作为一个卖艺人还挺合格的，性格也比较平和，大家并不讨厌，大家只是讨厌他和叶金真混在一起。”
“叶金真怎么了吗？”
“叶金真整天只会吹他那个葫芦丝，也不是说这样不行，但看起来他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的本事了，而且他吹的曲子也算不上好听，甚至有些刺耳，最关键的是，他没什么本事却还到处吹嘘，这让村民们很是反感。”
“确实啊，平日里我让他多练练本领，他总是神气地对我说他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我让他向我展示一下，他总是对我说他的才艺是为观众准备的，作为师傅的我只会给他挑毛病，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愿意给我展示一下，现在想来，大概就是因为没怎么练才会这样推脱的吧，只能怪我管教不力……”
“还没完哦。”
“嗯？”
“叶金真没本事还四处炫耀，这只是其中一点，村民们讨厌他的地方是他的自我感动和厚颜无耻。”
“此话怎讲？”
青筠介朝四处望了望，发现没人，才敢继续小声说下去：“这个村子的副村长叫赵易安，赵易安的妻子叫何庭安，何庭安和赵易安据村里人说是男才女貌，两人很是受到村里人的敬重，但是叶金真却不在乎他们两人的夫妻关系，因为贪图美色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情。”
“叶金真，去赵易安家抢老婆去了？”齐桓杰小声地问青筠介。
青筠介轻声说道：“抢倒还不至于，只是……”
“只是什么？”齐桓杰有些急切地小声问道。
青筠介小声说：“叶金真有几天全天都蹲在赵易安家门口，吹了几整天的葫芦丝，而且还是从天亮吹到天黑，从天黑吹到天亮，搅得这几天村子里的村民都没睡好觉。”
“这家伙，还真是丢我的脸啊！”齐桓杰大概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那之后呢？”
“村民们没睡好觉，休息不充足，自然就肝火旺盛。”青筠介解释道：“肝火旺盛，自然就容易大动肝火。”
“所以？”
“所以村民们就把叶金真打了一顿，把你的徒儿们赶出了村子。”
“唉，那他们去哪了？”
“据说是去了伊元山，喏，就是西边的那座山。”青筠介说着指向了伊元山，齐桓杰也顺着青筠介所指看了过去，随后两人都有些惊讶地说道：“太阳这是……还没下山吗？”
从此处看向伊元山，只觉得山头一片霞红，似是残阳依在。
“对了，青筠兄，刚刚听你的说法，你似乎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啊。”齐桓杰有些好奇地问道。青筠介讪讪笑道：“我确实不是，我差不多七八岁时来到了这里，是老爷子收留了我，若不是老爷子收留了我，我还真不知道当时该怎么办呢。”
“当时怎么啦。”齐桓杰来了兴致，继续问道。
“当时我全身都是泥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弄了一身的伤，或许是遇上了野兽什么的吧，我只记得我的名字叫青筠介，至于其他的一概不记得了。老爷子看我浑身是泥是伤，便一下子把我带到了他的屋子里为我洗去污泥、包扎伤口，还让我在他这里住了下来，这一住便是十年，这十年来老爷子对我照料有加，虽然不是亲爷爷，但比亲的还亲！”
齐桓杰有些感触地点了点头，说：“太清也是我在街上捡到的弃婴，被我一手带大的，我能体会这种感情。”
“叔叔你是哪里人啊。”
“我吗？我是从南山国出游的流浪艺人，我五岁的时候就走出了南山，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三十多年了吧。”
“流浪艺人？这样吧，今天你来我爷爷家住，我想听听你的故事。”青筠介提议道。
“听故事没问题，在你爷爷家住？真的可以吗？”
“嗯……老爷子他不会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