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惨死的官妓(1 / 2)
大晋人人信道,可却并不是谁都有资格信道。
王公贵族信道,是出于喜好。
士族官员信道,是出于敬仰。
平头百姓信道,是出于寄托。
乞丐私奴信道,是出于乞食。
而只有一类人,明令禁止龟缩于深楼,足不出户。
她们是女子,却不可能是千金贵族大小姐,而是那些悲苦的官妓。
桓温灭赵后,一些异族小国惧怕大晋,遣送本国女子前来充当官妓。
扶余,首当其冲。
这些官妓只能由大晋的士族官员挑选,虽其所吃穿用度的规格高于私人贩卖的狷妓,却反而更无自由。
她们完全服务于卑猥官员,再无委身良人的一丝可能。
在大晋,女子本就低贱,而她们连女子都算不上。
杏春楼,郡城最大的官妓花楼。
唯有士族子弟与高品官员可入幕。
锦娘,是杏春楼最美的官妓,引无数达官贵人尽折腰。
也只有她,数次拒绝士族的野蛮行径,仍能全身而退,保留着处子之身。
皆是因为,她太美了,就连天上的宫娥也比不得她半分,大抵那天上的仙女才能与她平分秋色。
而她又太烈了,没有哪个低贱女子如她这般拼死不从。
因而,一向霸道惯了的士族官员,也是对她百依百顺,便是只听她弹弹箜篌,赏赏她的绝世容颜,也自觉得快活,不愿强逼她,以免她出事。
可是,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她仍就是死了,死的不明不白,死的惨不忍睹。
一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殷峰接替郡守的风声也沉寂了下来。
大量的官兵衙役涌入杏春楼,将里里外外围的水泄不通。
而随行的仵作,也是火急火燎的踏上正三楼的案发现场。
杏春楼的鸨母战战兢兢的在门口等候多时,她衣着华贵,穿戴整齐,顶配玉簪,绣花翎文饰,大红綢衫包裹肥腻的身材,一颤一颤的胖脸塌了下来。
杏春楼是公门产业,能在此做鸨母的也绝非常人。此妇人正是豫章郡蔡氏的长房夫人,蔡刘氏。
今日一大早,便有士族官员点名欲见锦娘一面,其它官妓莺莺燕燕极为嫉妒,还为此怨声载道,蔡刘氏只欲钱财入腰包,好让自家那位顺理成章的做族长,便屁颠屁颠的来到锦娘房门外,催促其梳妆打扮。
可是锦娘的房门紧闭,始终无人答应。
蔡刘氏虽心中有疑窦,也并未多问,只能再让客人多等待一会。
然而,转眼过了一炷香时辰,里头依旧是毫无动静,蔡刘氏便再来催促,依旧是毫无动静。
这时,她才恍然惊醒,毕竟锦娘不比其它官妓,她在这豫章郡城可是魁首,官员都为她单独配了两个灵巧丫鬟随侍,这丫鬟怎能也睡的这般沉?
心神不宁的蔡刘氏欲推开门,却发现里头用门闩扣紧了。她急忙命门头家奴将门撞开,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原来,锦娘全身溃烂,倒在地上,不成人形。另外两个灵巧丫鬟浑身刀痕遍布,年仅十几岁的少女被刺穿了好几个窟窿,血液染红了绣帘。
于是乎,她赶忙便报了案。
虽说她背靠蔡氏与刘氏,却依旧心惊胆战。她能做这鸨母,负责官妓们的文化学识以及礼仪传授,不过是盘根错节的士族们推选出的替罪羊,若是营生得好,她自然水涨船高,可若是出现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家主动用家法的严酷模样,她整个人抖如筛糠。
仵作们已然小心翼翼的在验尸了,而官兵把守着内外,将闲杂人等逼退。
衙役则是带着条折和文书,一丝不苟的按照规程问话。
蔡刘氏自然是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不敢有任何隐瞒。
领头的小吏确认竹毫笔誊写的内容并无错误,也呼出一口气,问道:
蔡夫人,依你所说,这几日死者都是在这杏春楼内,并未出去过?
蔡刘氏很不确定,迟疑了半晌:
应该,是吧?吴小吏,锦娘那是我们的宝贝疙瘩,除了正常接客,其余时辰我们皆是不管的,她这人又喜欢花花草草的,还专门修建了一块空地给她赏看,她如若出去得经过门子的同意,我这却没这样的情况。可是她这人又太肆无忌惮,若是想法子跑出去,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吴小吏听她说的毫无根据,没头没脑,也知晓再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由烦闷。
而其它几个小吏也都对杏春楼的官妓与门子进行了问话,也都是一些模棱两可的回答。
大体上,锦娘在这并不受欢迎,至少他们表现的都很稀松平淡,有敷衍之意,甚至还有官妓幸灾乐祸。
究竟是不是里头的人干的,看来只能由仵作给出的结果来判断了。
蔡夫人,在案件未明朗之前,杏春楼的所有人皆有嫌疑,营建杏春楼时你所呈交的造册详细记录了里头的官妓除锦娘共七十二人,门子三十四人,以及账房丫鬟等其它人手共十人,这一百一十六人决不能有一人失踪。
蔡刘氏一听,气急败坏,掐着腰怒道:
好你个小吏,你这是甚么意思,莫非是怀疑锦娘是本夫人指使杀害的?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杀了她对本夫人有什么好处?再者,你无凭无据,就限制我们自由,难不成本夫人欲回蔡氏府上一趟你也拦着?
吴小吏连忙赔罪:
蔡夫人,在下哪敢呐,在下也只是例行公事,您想想,早日破案,杏春楼也才能不受影响不是?还得夫人您多多配合。
说着,吴小吏趁众人不注意,从袖口飞快掏出一包吊着的圆孔钱,塞进蔡刘氏身旁的门子怀里。
这门子是蔡刘氏最信任的奴仆,形影不离,向蔡刘氏点了点头,后者立马换上一副笑脸,淡淡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得快点破案,可别耽误了我们生意。
吴小吏只能点头哈腰的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