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1 / 1)
她看着林雪霜说道:“秋眉说的对,既然是我有错在先,夫人赏罚分明,兰潇无话可说,只是,兰潇也不过是国公府的一个奴婢而已,没什么罚不得的,还请夫人放过秋眉。”说完轻轻撩起衣摆,兰潇也跪了下来,见状,押着秋眉的两名的仆妇看了看林雪霜,等着她的指示,连一旁的春月也侧身等着林雪霜发话。林雪霜正要说话,秋眉抢话道:“夫人且慢,小姐毕竟是公爷钟意之人,更何况老夫人也一直看重小姐,就算老夫人远在城外,但您此时对小姐用罚,他日,传到老夫人和公爷耳中,夫人该如何应对?难免担个悍妒不贤的名声啊。”秋眉的话,让兰潇心下生了些许疑虑,也无意中刺痛了林雪霜的心,一句公爷钟意之人不正是林雪霜心里摘不掉那根刺吗?思及此兰潇不禁微微蹙了眉。
“卿小姐有担当,我愿意成全她,借此告知全府上下,国公府内宅法度严明,一如公爷治军,赏罚分明。”说完站起身,看着兰潇说:“卿小姐,得罪了。”林雪霜这话让人无法反驳,晏伯渔治军严明是出了名的,她此番对兰潇动手打着晏伯渔的旗号,谁还能说什么,话音刚落,那两名仆妇放开秋眉,转而押着兰潇,秋眉见状,急忙跪行至兰潇身边,意欲护着兰潇,春月见状使了个颜色,立即有两名丫鬟上来拉走了她。
“夫人不可啊,不能打啊。”秋眉一声声的求情里,是一下一下落在兰潇身上的鞭子,这种大宅院里的老嬷嬷们都是经见过世面的,她们很清楚这样的刑罚要怎么打,打哪里才能让人最痛。不过兰潇从来也不是那种身娇肉贵的女子,她极其能忍,十好几鞭子下去,竟然一声不吭,偶尔会有一声痛极的闷哼,更不用说求饶的话了。林雪霜仪态万千的坐在软塌之上,欣赏着兰潇这般坚强的韧劲。不得不说,作为女人来说,她佩服兰潇的韧性,当初夏凌死后,晏伯渔对兰潇的冷漠和残酷她也听说了不少,可是她可以不介意外人的指指点点,一心只想自证清白,那般心力也非寻常女子可比。
出神之际,春月来到近前,唤回林雪霜的神思:“夫人,好像昏过去了。”林雪霜盯着伏在地上没有一点反应的兰潇,问行刑的仆妇:“打了多少。”那夫人沉着声音回话说:“回夫人,六十鞭。”秋眉听到,不可思议的连忙挣脱束缚来到兰潇身边,林雪霜看着秋眉说:“送回去吧,今个太晚了,明日请个大夫看看。”听见这话,原本押着兰潇的两名仆妇转而抬着兰潇出门,林雪霜突然叫住跟着出门的秋眉说:“你叫什么名字。”
夏云看着毫无生气的兰潇,一时乱了方寸,秋眉立即吩咐她和另外两个丫鬟赶紧去准备热水,自己则回到房间找来了一个药瓶回到床前,叫来夏云咬紧牙关替兰潇脱下已经破烂不堪的衣物,整个后背简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而下,瞬间濡湿了床单,夏云强忍着哭音,却控制不了眼泪落下,秋眉给每一处伤口都洒上药粉,不多时便没有出血了,只是那后背看着真真瘆人。
直到做完这一切,夏云才敢小声询问:“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弄成这样。”秋眉拿着团扇轻轻扇着伤口,这样兰潇会好受一点,答道:“我们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夫人的心思吗?”夏云说:“可是这也太过分了,难道夫人一点都不顾及老夫人和公爷吗?”秋眉面沉如水:“鞭长莫及,待他们回府,小姐已然痊愈,再去老夫人或者公爷面前告状只会变成小姐的错。”满眼心疼的看着趴在床上的兰潇,夏云着急的说:“可是我们不能真的等他们明日请来大夫啊,拖下去是要出人命的。”秋眉拍了拍夏云的肩,安慰道:“没事,刚才我已经给小姐上了金疮药,这是顶好的东西,不会有大问题的,小姐怕冷,你去烧了大盆的火炭放在屋子里,今晚咱们就守着小姐。”闻言,夏云点头出去了。
这一夜的兰潇并不好受,一直断断续续的做梦,梦里是那个她此生再也不想回去的破庙,她知道自己在梦中,却总是醒不来,甚至好几次,梦里那张让人作呕的脸还变成了晏伯渔冰冷的样子。
天快大亮的时候,兰潇又开始高烧不退,夏云去含枫馆求林雪霜派人去请大夫,却被拦在门口。夏云只好自行来到府门,守门的小厮却也不准夏云出去。正在夏云急切的时候,冬琴出现了,她看着夏云说:“时辰还早,还不到开府门的时候呢。”夏云并不理会她,一直和守门的小厮求情,冬琴笑着说:“夫人不允准,他们谁敢放你出去。”听见这话,夏云连忙拉着冬琴说:“算我求你,你放我出去吧,我家小姐是真的撑不住了,夫人不过是要惩罚小姐,真弄出人命,夫人也不好交差吧。”冬琴嫌恶的甩掉夏云的手,狡黠的说:“既然你这么想救你家小姐,那不如这样,陈大夫的医馆离国公府也不远,要不,你就一路跪行去请他?一来呢显得你们诚心诚意,二来,也是为你们小姐祈福啊。”夏云看着冬琴许久,断然转身跪下,一步一步向着医馆跪行而去,见状冬琴也是微微吃惊,随即招手对一个门房的小厮道:“你去跟着她,不准她起身。”小厮得令,连忙跟上了已经出了门的夏云。
由于高烧不退,兰潇早早的就醒了,只是头脑昏昏沉沉,整个人精神也很差,见她醒了秋眉连忙放下手中擦身的酒盏说:“小姐,还好吗?夏云去请大夫了,很快就回来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刚刚大亮,这个时候,林雪霜这么可能同意请大夫,微微一动便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疼的兰潇深吸一口冷气,秋眉急忙说道:“奴婢已经上了两次金疮药,伤口已经不出血了,小姐你可别乱动,再牵拉了伤口。”秋眉话音刚落,一个丫鬟来报:“含枫馆的冬琴带人来了。”
冬琴带着四个丫鬟各自抱着一摞账册进来说:“夫人说了,卿小姐养伤归养伤,该做的还是得做,这些账册就麻烦您三日之内给夫人回话吧。”秋眉不悦的说:“我家小姐现在连床都下不了,怎么在三日看得完。”冬琴微微扬了扬下巴,丫鬟便把账册放在桌上,“你这话说的,夫人身子再不适不也得管着整个内宅吗?公爷不适就不用上战场了?”冬琴的狡辩让秋眉一时语塞。看了看面色潮红的兰潇说:“不过卿小姐可真的好命,秋眉姐姐这么护着你,夏云也甘心为了你一路跪行去请大夫,这主仆情谊。真叫人感动啊。”她的话让兰潇清醒了一点,问道:“什么一路跪行?”冬琴造作的说:“啊,您不知道啊,今个一早夏云要出府去请大夫,按规矩还不到开府的时辰呢,可是她一心担忧你的伤情,竟然要自己一路跪行去请了大夫回来,拦都拦不住呢。”什么自己愿意,根本就是含枫馆的为难把夏云逼到这一步了,兰潇双目几欲喷火,看着冬琴说:“有劳冬琴姑娘特地来此告知,送客。”
果然,冬琴走后不过一刻,夏云便领着大夫来了,由于兰潇整个后背露在外面,外男实有不便,秋眉急忙拉了屏风,才让陈大夫把了脉。兰潇的眼睛一直在找夏云的身影,却并不见她。
陈大夫诊完脉,幽幽叹了口气说:“夫人高热应是内火上聚,中气虚亏之证,好在夫人底子尚好,老夫开两服药,吃了大概就没什么大碍了。”秋眉接过话茬说:“我家小姐后背的伤不便给大夫您看,这该怎么好。”陈大夫摆摆手说:“姑娘昨晚已经上过金疮药了,血也止住了,这外伤也就无甚大碍,只是后期需要好好将养才能不留疤痕,老夫这里会为小姐开一些外涂的药膏,每日两次外涂,坚持十日左右,便没什么问题了。”陈大夫正要出门去开方子,兰潇叫住他说:“今日来请大夫的那位姑娘,还烦请您帮着看看。”兰潇的话让秋眉微微一怔,便领着陈大夫出门去了。
秋眉再回到房里,兰潇已经坐在桌前翻看账册了,只是看得出来很吃力,翻几页便要鼓着气忍过一阵阵的痛感,秋眉急忙说:“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您还不能下床呢。”兰潇摇头说:“无妨,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再说一直趴在床上,也难受。”秋眉端来热茶,兰潇说:“对了,夏云怎么样?”秋眉答道:“膝盖有些磨破了皮,其他倒也无大碍。陈大夫留了养骨头的药膏,这会正敷着呢。”兰潇安心的点点头,说:“这几日让她好好休息,不用侍候了。”便不再说话,认真的翻看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