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和兰湘说了一会话,兰潇来到钟姨的房里。
开门见山:“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我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对于兰潇的直白,钟姨面色微露尴尬,随即便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辰国公愿意在御前求旨娶你,我也是真的为你开心啊。”兰潇淡笑说:“鹤鸣馆是官妓,所有人都必须在户部备案在册,主事之人五年一换,明年你就要卸任了,卸任之后的主事年纪也好,姿色也好都不可能再重新见客,以前的那些人总会在卸任之前寻到一个金主,可是她们大多也是下场悲惨,你不愿意这样,所以你想要通过我攀上辰国公的关系,改变你自己的命运,我说的对吗?”兰潇的话说到最后,钟姨收起了平时的那张笑脸,眼眸里全是算计,城府和历尽沧桑之后的淡漠,她看着兰潇说:“我早就说过,你绝非凡胎,看事情总是那么毒辣。”她缓缓起身,环视了一圈这个屋子,说:“鹤鸣馆,是京城里日进斗金的风月场所,名义上是归户部管理,事实上,眼睛盯着这里可不止一两个啊,那些手掌生杀大权的人,谁都想要在这里分一杯羹,所以谁都明白,主事是谁的人,谁就能掌握这个销金窟。以前的那些人,都太蠢了,以为自己靠上一个男人这辈子就稳妥了。真是可笑啊,那些男人怎么可能是真心的呢?不过玩玩罢了,我们不过是玩物,人家的正妻才是要白头偕老的人。”这话听得兰潇心中一凉,她又何尝不是如此;说完她凑近兰潇说:“我绝对不会走上那样一条路。”兰潇默然,其实这些人一点也不值得被同情,但也没什么错,她们也只是想要平生安乐而已。
想了想说:“这些道理,大家都懂,所以我不怪你,我愿意帮你达成目的。”钟姨摇头说:“我并不是不清楚你的故事,可是现在皇上不同意辰国公娶你,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凭什么相信你?”兰潇淡淡一笑说:“你只能信我,放眼整个鹤鸣馆,不,整个京城的风月场所,能搭上辰国公的,只有我。事到如今,你我之间早就不是谁被谁利用的关系了,我愿意帮你,你也要答应我的条件,我觉得这是一种互惠。”看着兰潇自信的样子,钟姨的眼神变的深沉,不过她却并不意外,若是兰潇连这点头脑都没有,她又要如何指望她呢!
婚礼的准备算得上是如火如荼,据说皇上的意思是要大办,言下之意便是给了满朝文武一个信号,那就是天子有多么重视晏伯渔,太后和贤妃娘娘亲自备礼,还把林雪霜带进宫里亲自教习规矩,足可见晏伯渔有多么得皇上器重。
窗外响起吵吵嚷嚷的声音,有人群的喧闹,也有锣鼓,兰潇来到窗边,向下看去,走在最前头的是一边六人举着的华盖,紧接着便是身穿吉服,身骑骏马的晏伯渔,他的表情并没有很开心,但他本来也算是不苟言笑的,他依旧是人群离最耀眼的存在,身边的人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跟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的是他的副将和元翰书,后面就是天子御赐的仪仗,据说是按照亲王之礼相迎,此举既显示了对晏伯渔的看重,也给足了瓷器皇商林家的面子,兰潇站在那愣神之际,骑在马上的晏伯渔突然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不经意的相撞,晏伯渔眼中满是寒意,他看着站在楼上的兰潇,仿佛在看着自己战场上的敌人,眼神里的冷瞬间笼罩着兰潇全身,兰潇强迫自己依旧沉稳的目送他远去,手确不自觉的捻紧了衣角。仪仗浩浩荡荡
而去。
婚宴一直闹到后半夜,宾客才慢慢散去,空旷的宴会厅里晏伯渔自斟自饮,几乎是喝闷酒的状态,身边侍候的下人们有点胆战心惊的,看着元翰墨进来,便如蒙大赦般的出去了。元翰墨在桌子的的另一边坐下,换下已经空了的酒壶,重新将一壶酒递到他跟前。晏伯渔抬头看着她,说:“你想灌我酒吗?”元翰墨淡笑说:“岂敢,只是看辰国公喝的高兴,自然不敢扰了您的兴致。”晏伯渔冷冷一笑,说:“别来找不痛快。”元翰墨沉默,他不高兴早就写在了脸上,他也不想去触他的霉头。两个人就各自坐着,沉默许久,晏伯渔又有点不高兴的说:“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因为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林雪霜这个意外让他的心里极度的烦躁。
本想揶揄他几句,但是元翰墨也深知他心里的确苦楚,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便轻声说:“那敢问,您是为何不高兴呢?”晏伯渔沉思片刻,一甩衣袖,又干了一杯,他说不出来,于是扔掉酒杯,脚下几个起势,人便已消失在厅中。元翰墨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更觉心下怅然,他与晏伯渔多年兄弟,当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可悲的是他自己确一直看不清,亦或是看清了,却不敢面对。
夜深了,兰潇躺在软榻上随意的翻看着手中的札记,忽而一股冷风吹开窗户,一个鲜红的人影便站在她的面前,兰潇诧异,她站起身看着冷着一张脸的晏伯渔说:“辰国公不该出现在这的。”晏伯渔在缓缓踱步到一旁的书案前坐下来,说:“那我此时该在何处呢?”兰潇作答道:“今日是辰国公大喜,奴婢在这贺辰国公百年琴瑟,永结同心。”闻言,晏伯渔抬眸看她,认真细致,好像是在确认她的祝福是否真心,许久,淡淡一笑说:“你好像在这里很自在,自在到都不想离开了。”兰潇沉默片刻后说:“天家旨意,为奴为婢,能留一条命在,奴婢已是感恩戴德,此处也无甚不好,至少”兰潇说着,晏伯渔已经来到了面前,他一步步走近,最后站在兰潇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并且缓缓凑近,兰潇心中顿时一片空白,他在做什么,她应该做什么。于是下意识的兰潇侧过了头,手里突然空了,晏伯渔微微蹙眉,盯着兰潇看了许久。
凑近兰潇的耳边,用一种十分具有诱惑性的嗓音说:“果然是风尘女子,逢场作戏也是信手拈来,你这招欲拒还迎耍的不错,我都差点上当了。”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响起,像是一根崩了很久的弦突然间就断了一样。他离着自己还是那么近,可是眼里的欲望早就被冷漠所替代,这就是他吧,这才是真正的晏伯鱼,即使有酒精的干扰,却仍然理智的可怕,对她的恨,即使是醉了也还是在他的大脑里盘桓不去。
一句风尘女子让兰潇的心还是痛了,七年了,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坚硬,已经百毒不侵,事实上,她仍然介意,她仍然丢不开曾经的骄傲,她还是讨厌或者说厌恶奴籍的身份,她仍然接受不了别人随口一句“风尘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