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野间之战（2）（2 / 2）

思归从白鹅身上跳下来，握着剑在原地徘徊，警惕着周围一切。他试探性地叫着归尘的名字，但是听不到回应，不论朝哪个方向走都见不到任何人。

“小黑，去天上看看怎么回事。”思归拍了拍白鹅的脖子。

小黑叫了一声向上空飞去，雾气很浓，可视距离不足五米。飞出大概八百米距离时，小黑才脱离雾气笼罩。它环视四周，目力所及之处尽是氤氲大雾，无法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它向下飞去，落到地面后却发现思归不见了。它开始克鲁克鲁地呼喊思归，然而回应它的只有寂静。同一时间，思归也在焦急地呼喊着小黑。

小黑刚刚起飞后不久，思归就失去了对它气息的感知。他有些不安，他和小黑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气息极为熟悉，大雾之中到底有什么，能切断他们之间的感应。

小黑再次飞入高空，它在雾气中盲目地飞行，最终彻底迷失了方向。

这时丹朝着思归移动了。他稍微泄露出自己的气息来吸引思归的注意。

思归果然察觉到，毫不犹豫朝丹所在的方位丢出一张气息编织的网，他不知道来的是不是敌人，因此不敢使用威力强大的法术，同时做出戒备状态慢慢朝丹靠近。

丹的视野虽然也受雾气影响，却能够清晰感知到思归的一举一动。他站在原地等待，最终与思归相遇。

在见到丹的那一刻，思归彻底愣住了。他在丹的身上感受到了与自己同根同源的力量，甚至觉得自己应该站到丹的身边去，那里就是他本来的归宿。

丹微笑着欣赏思归的一系列反应，一切都如预想般发生着。

“你，你也拥有王之量吗？”半晌，思归终于问出他想要问的。

丹没有说话，只朝前迈了一步，便一瞬间出现在思归面前。不等思归做出反应，一只手已经插进他的肚子。

思归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出手，他差点忘记这里是战场。剧痛使他意识到对方想要杀了他，他挥剑斩向丹的手臂，却被丹躲过。丹甩甩手，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鲜血染红思归的衣服，像恐惧一样蔓延。

“你是谁！”思归捂住腹部施展治愈法术，伤口很快不再流血，但痛感无法消除。

丹的笑意变浓了，他察觉到右方有人接近，抬手在空气中握了一把。地面顿时浮现出金色的纹理，那个人的气息随即消失。

是关于空间移动的法阵。

思归的眼里似有晃动的火苗，很少见的出现了慌张。他猜测这场不祥的雾气也是由眼前白衣人引起的，他不知道这场大雾究竟覆盖了多少里土地，但至少，哥哥与其他将领是无法找到自己的。

“你不是神族人。”思归见到丹的虹膜是深褐色，与大多数闽南人无异。

“我是神。”丹对思归惊慌失措的模样感到非常满意，索性与对方慢慢玩起来。

丹挥了挥手，几缕雾气聚拢，形成一支冰箭朝思归射去。

思归瞳孔微缩，接着立即扩大，冰箭像是被无形的剑刃切割，在半路碎裂成粉末。接着，更多的冰箭在雾气中凝成，思归只能不停挥剑，用凌厉的剑气驱散开雾气，将那些冰箭全部斩断。

这样的情形不知持续了多久，在某一个瞬间，几十支大小不一的冰箭突破了防御网，刹那间将思归的身体射成了筛子。

丹偏了偏头，没想到对方如此脆弱不堪一击，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思归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并消失在原地，插在他身上的冰箭也纷纷掉落下来，重新化为雾气。

丹感到惊异，没想到思归竟然能够把自己完美隐藏起来。他的眼球开始快速转动，思归的气息很快从四面八方传来，他无法锁定思归的准确位置，成为了后继的迷途羔羊。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思归的身影不断从雾气中出现，又不断在雾气中消失。

他拿捏好气息释放的程度，谨慎等待时机，专门挑选丹的视野盲区出剑，每次都会在丹的胳膊或是腿上留下一道伤口，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实际上，丹并非无法抵挡思归的攻击，他只是在掩藏自己正向地下传输气息的行为。

他想要将周围土地全部变成自己的领域，这一过程不能够被思归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一旦拉开超过五公里，他将会失去对思归的感知。

届时他将不得不撤去这片雾气，再想得到这样的良机会很困难。

躲藏在雾气中像猫一样的思归，当然不会知道丹到底在做什么，他单纯将这一切看作是对方的束手无策。他缓慢移动到丹的身后，眼睛盯住丹的后颈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这一刻，他不再掩藏行踪，爆发出超强的气息，将浑身力量都集中在腰部和腿部，旋转身体跳跃到空中，以无可比拟的巨大冲击力向丹斩去。

剑刃即将斩断丹的脖颈。

思归的脸上甚至出现了笑容，然而就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之时，思归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静止不动了。剑刃与脖颈近在咫尺，却无论如何落不下去。

接着，在思归的眼里，丹以快到难以置信的速度夺走了自己的剑，并将它插入了自己的腹部。这时思归反应过来，是丹控制了自己身上的时间流速，不是丹变快，而是自己变慢了。

这种效果只维持了片刻，思归被丹重创后立即恢复了正常状态，跌落在地上，口中咳出鲜血。

丹拔出剑，准备割下思归的脑袋，却没料到思归仍有余力。思归借着雾气，在丹脚下凝聚出数根尖锐的巨大冰刺。丹对此毫无防备，被拔地而起的冰刺划破了衣裳，不得不向后退避。

冰刺一路延伸跟随，丹伸出双手做出向上托举的动作，凝固出一簇更大的冰刺与之碰撞。当他再次朝思归的方向抛去视线，思归早已不在原地。

雾气中，思归闪退到数十米之外，以为这样可以躲过丹的追杀。他已经没有力气奔跑，双脚不听使唤跌倒在地上，他咬牙拔出刺穿身体的剑，豆粒大小的汗珠一滴滴滚落。

他颤抖着给自己施加治愈术，可也只能勉强做到止血的程度。他觉得自己大概会死在这里，只是死之前很想把自己画的画亲手送给哥哥。

玲珑宗向来是由归氏做主，由思氏的人承担副宗主和长老等职务。到了他这一辈，出于种种原因，反而由归氏的人来辅佐思氏。

他的父亲因为想要杀害他而在族谱中除名，归尘则因为杀害他父亲而在族谱中除名。

思归觉得祠堂里的画像应该加上哥哥一份，他想让哥哥成为活着时就被祭拜的人。

因此从归尘成年那天起，他便开始学习画肖像画，到现在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

就在思归思绪万千放松警惕的时候，丹已经来到他的身后。

丹悄无声息地制作出一把冰剑，然后刺穿了思归的胸膛。

思归低头，茫然地看着从胸口冒出来的剑尖。喷溅出来的血如同冲破闸口的浑浊的水。

他抬起头，想看一看丹的脸，但是已经做不到了。丹的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头顶，开始汲取他体内逐渐失去控制的王之量。

血从他的嘴里漫延出来，一部分流进气管，致使他无力地咳嗽。

他终于知道了对方为何而来。

在彻底死亡前，他动用最后的气息，把一部分王之量保存到了心脏里，将希望寄托在了归尘身上。

失去人体这个容器，王之量便会立即溢散。丹蹲到他面前，把囚禁王之量的法阵刻进他的躯干。他们几乎脸贴着脸，他的目光穿透了丹的法术屏障，看见的却是归尘的脸。

他嘴唇翕动，眼神渐渐失去色彩。

这一刻，他心中有无数言语想要说出口，最终只化为一句：

“哥哥。再见。”

他留下遗言，瞳孔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