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葬礼(1)(1 / 2)
我叫戚悲风。今年是我活在这世上的第三十一个年头。
我常有这样的想法:危险总是在放松警惕之后来临。那是不是说,只要我永远都不放松警惕,危险就永远不会来临呢?
我想了很久很久,以为想到了答案,以为只要远离幸福,就会远离痛苦。直到前一秒,我都秉持着这样的信念。
但就眼下而言,说不准我的信念是错误的。
一年前,我在战争中被敌人抓获,抓住我的是一个毛头小子,他用一把银晃晃的匕首刺穿了我的大腿,匕首贴着我的骨头噗的一下插了进来,又哧地一下从另一面冒出尖来。
剧痛使我无法站稳身体,踉踉跄跄地摔倒在与我对峙的女人面前。
就是说,当时我正和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人打得难解难分。
倒不是打不过,只是在一次次争锋之中,我不由得爱上了她,爱她凛冽的眼神,爱她性感的曲线,爱她狠辣的术法和不顾一切要置我于死地的精神。
这对我来说是相当遥远的体验,甚至令我对自己有所怀疑,越想越觉得并不单纯。
我不忍心太快了结她性命,我在想,她是如此的年轻美丽,前方有大好的未来和迷人贴心的小男孩在等待她。
我若是为无关紧要的爱而让她死在这里,对未来和小男孩来说,我是有罪的,可她若是活了下来,这爱就不会再无关紧要。
“放弃吧,你杀不了我。”最后我还是说出这种话。
她的声音很是冷漠,传到我的心里却变得温热,“叛国贼不配同我讲话,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听,即便听了,也只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不会照做。”
她没有停止进攻,召唤出寒冷刺骨的冰锥和硕大无比的食人花。
我耐心地对她说,“你想想看,你还年轻,既美貌又强大,难道你不想找一个称心称意的好男人,一起好好活下去吗,我们都应该好好活下去,对吗?”
我一边开解着她,一边不停地闪躲,她的冰锥又锋利又迅速,她的食人花又黏人又凶猛。
她说,“闭嘴。”
她竟这般固执。
我的语气里开始出现委屈跟不解,我说,“我希望你活下来,你却希望我死去。”
她气喘吁吁地说,“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活下来,既然你希望我活下来,那你就应该马上死去,来,站在那里不要动,让风停下来,乖乖让我杀了你!”
她看起来已经非常疲惫,同时召唤出大量的冰锥和数只食人花对她的气息消耗是巨大的。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能够做到与任何女人保持距离,也许物极必反,我低头叹了口气,遣散了周围的疾风。
我说,“按你说的做,小妹妹,站在这里不动,也停息了风,我想求你一件事,那就是请不要杀我。”
我展现出十足的诚意,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回应。
她果然停下了动作,她说,“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食人花仍然纠缠我不放,我说,“因为你一定缺少男人,而我眼下很想拥有一个女人。”
她更生气了,但没有否认,冷笑一声说,“怎么看出来的。”
“一眼便知。”
“叛国贼!”
“我不是瑞芬人,何来叛国一说?”
“你不是瑞芬人?”
“我当然不是瑞芬人。”
她用疑问的语气说,“你如果不是瑞芬人的话,为什么要参加瑞芬人自己的战争?”
“那就说来话长了,如果你希望我说给你听的话,你就得让我活下来陪在你身边。”
“你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瑞芬人?”
我心里感到喜悦,她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她的内心开始动摇了,她不再像最开始那样非得杀死我不可了。
我故作镇静,“眼下我并没有什么充分的证据能够向你证明我不是瑞芬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好,那你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我叫戚无垠,我来自首都落乌,是一名驭兽师和法术爱好者。”
“真的?”
“真的,”我说,“天地良心,我不会对你说半点假话,如果你去到落乌,准能听说到我的事迹。”
她嘴角浮现出讥讽的笑容,“什么事迹,偷鸡摸狗的事迹?”
“当然是我的光辉事迹,刚刚你也看到了吧,我能掌控风的力量。”
“是挺厉害。”
“如果我不收手,你根本没机会打败我。”
她点点头表示认同,“那倒是真的。”
“所以,你还不准备解除你的召唤术吗,这只食人花快要把我吞进肚子里了。”我的腰肢被食人花的触手紧紧捆绑,一只血盆大口从它花蕊处张开。
她说,“除非你求我。”
我说,“求求你。”
“可是你杀了很多我的同胞!”她又改变口气道。
“我并没有杀任何一个人,落乌人是不能滥杀无辜的,除非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刻。”
“你参加了这场战争,怎么可能没有杀过人。”她不相信。
“我是被迫加入到这场战争中来的,我被一个乞丐给骗了,可是我的确没有杀过人,每个与我刀剑相向的人都被我用法术束缚住了手脚,因此我没有死,他们也没有死。”
“你真的来自首都落乌,没有骗我?”
“我真的来自首都落乌,没有骗你。”
她犹豫片刻,“那好吧,我姑且相信你。”
我急忙说道,“那你快让这只食人花消失,它要吃掉我了,天呐,这是它的口器吗?”
那一刻,我差一点就要动手了结不单纯的爱,不过她更快一步让食人花消失了。她救了自己一命,我很感谢她,她也应该感谢自己。
我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快要落到地面时,一股风将我平稳地托举住。
她问我,“没有受伤吧?”
我回答说,“没有受伤。”
“我只是怕你受伤了就没办法向我解释你为什么来参加瑞芬内战了。”
“我们可以现在就离开,下山进入都城,找一间舒适的旅馆居住下来,等到吃饱喝足、沐浴更衣后我便向你讲述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可是我的同胞们还在战斗。”
她看起来有一些犹豫,于是我循循善诱道,“没关系的,即便你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切都是命运早已决定好了的,况且,我相信他们不会那么轻易战败,你也相信,对吗?”
她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为自己对敌人倾心而离开战场找一个小小的借口。显然,在我说完这句话后,她脸上的表情渐渐地放松了,不再如之前那般凝重。
“是的,我相信他们不会那么轻易战败,那么我们走吧,你可要老老实实仔仔细细地将你的一切讲给我听。”
你看,女人的贪婪半点也不比男人少,只经语言上的稍稍引导,我们之间的角色关系立马有了很大的翻转,但我需要坦白的事情也从刚刚的真实身份变为了一切。
我不由得沾沾自喜,卸下所有防备,正当我准备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时,一个裘皮少年从我身后的灌木丛中冲了出来,他留着长长的辫子。
女人的表情变化让我意识到有危险来临,可我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那个少年的匕首就贯穿了我的大腿。
我扑倒在地上,裘皮少年从腰间抽出一根不知用什么材料制作的绳子,三两下就将我的手脚捆在了一起,使我动弹不得。
我下意识看向女人,从她一副惊呆了的模样中我能确信这不是她的计谋。她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气息在短暂的停滞后翻涌起来。
她对我身上的少年说,“你是谁,赶快放了他!”
少年说,“我凭什么要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