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点睛、鲨臂(1 / 2)
江雨眠和猫咪们来到螳臂村村口的蓝屋子里,带上那副纯白棺材驰到村中。
途中,猫咪老大跟江雨眠说,请她帮的忙,便是告知螳臂村村民猫咪们的身份,代替一众猫咪请求村们们破除纯白棺材上的结界,唤醒棺中少年吴喧。
在场的村民都参与了苟老郎中引发的惨案,他们得知这些怪猫就是当年被吴老爹收养,最终丧生大火的孩子,心里五味杂阵。
面对花盎化成的橘色大猫,他们甚至不敢抬眼直视。
可以说,他们是害死这群孩子的帮凶,如今找上自己了,难道是来报仇雪恨的?
村民们忍不住这样想。
接着,猫咪们通过紫发女孩告知他们,它们来此,是为了请求他们破除纯白棺材上的封印,唤醒吴喧。
当年就怪吴喧那小子,他们患了病的家人才没有捡回性命。
直到现在,他们心中仍有怨意。
但与怨意一起盘旋在心头的,还有无法杀死的愧意!
对于葬身烈火之中的孩子们的愧意、对无辜殒命的花盎的愧疚。
此外,他们把吴喧架在惩戒之木上,心头到底有没有愧疚呢?
他们不知道。
他们交换眼神,一张一张不同的面孔浮现出同一种既悲哀、又释然的表情。
橘猫以为众人不愿意帮忙,猫须微微一抖,随即“喵呜”一声,召来其余猫咪,诚恳地跪地哀求村民们破除纯白棺材上的封印。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当年其实是我们害死你们的?”
有位年长的村民上前一步,告知众猫当年他们与苟老郎中合谋,最终导致吴家医馆中的孩子葬身烈火、花盎被抹了脖子。
众猫闻言,软萌可爱的猫脸变得凶狠起来,橘猫也控制不住地露出了锋利的猫爪。
村们深深呼了一口气,坦然地面对汹汹逼来的猫咪们。
死在它们的利爪下,也算偿还了当年造下的孽了吧?
村民们如此想着。
闭上眼睛等待死之降临。
明明很怕死的,为了活下去,他们不惜匍匐在地,以屈服者的姿态,献上除了生命之外的任何东西苟延残喘着。
尊严,良知,勇气……
统统丢到一边。
可现在,为什么可以如此轻易地伸长脖子,等刀落下呢?
是因为心底清楚獠牙众不会放过这座螳臂村,觉得死在谁手里都是一样的?还是因为对这群猫咪感到愧疚呢?
杀意弥漫兽躯的猫咪们迟迟没有下手,橘猫首先收起爪子,伏在纯白棺材前,圆溜溜的猫眼睛里溢出眼泪。
其余猫咪们收起了狰狞的表情,伏在纯白棺材前,眼里泪光闪烁。
橘猫张开嘴巴,用猫语唱起了歌,猫咪们也跟着唱起来。
软绵绵的喵呜声,蕴含着盛大的忧伤,浓重的杀意在人们听不懂的喵喵歌谣里消散,它们身上怨气也在慢慢消散。
从前从前,有一个温柔少年郎总喜欢在吴家医馆前,唱着优美动听的歌谣。
花盎和孩子们凑到他身旁。
问他这是什么歌。
温柔少年郎笑容明媚。
这是他谱的曲,他写的词。
曲中满是安宁和幸福,词中藏满对这个世界的期许与祝福。
通过动听的嗓音表达出来的,是祈求世间没有屠刀,没有仇怨,没有痛苦的美好心愿。
猫咪们最喜欢温柔少年郎了。
要是被仇恨所驱使,让可爱的满脸上沾满鲜血的话,他会生气的。
殇灵兽是心怀强大执念的亡魂,结合悲惨死去的怨意化成的怪物,
这一刻,猫咪们用它们的执念,抵消了它们的怨意。
它们只想再见到温柔少年郎一面。
村民们瞧见这群猫咪唱完歌谣,再次哀求他们破除纯白棺材上的封印,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纷纷握紧拳头,敲击心口,默契地看向倒在紫发怀中的死鱼眼少年。
那位年长的村民率先发出怆然的大笑,随后,目光与在场的每一位村民对碰,相互点头示意以后,便以他的嘴巴,吐出在场所有村民的心声——
我们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是可恨的自私自利者,是实施道德绑架的绑匪,也是实施谋杀的刽子手,更是屈服于剑下的蝼蚁。
我们扮演过很多角色,却好像没有做过真正的自己呐!
在心底深处,一直不愿意直视自私自利的自己,刻意忽略当年犯下的错误,甚至将自己变成一个大谎言家。
自己欺骗自己,一直都是受害者,而非施害者一方。
以前演出的人生,大多数戏份都是苟延残喘的狼狈与逃避正视自己自欺欺人。
人生这个剧本,总该有一段剧情,是自己写就的,作为自己的主角,总该奉上没有任何虚伪的一面、不会招惹自我鄙夷的有骨气的一面,丰富人物形象,为这场人生添上点睛一笔,才不负来此人世一遭吧?
就像那个手执黑色大钝剑的臭死鱼眼,虽然一根筋得像一个笨蛋,但人们可以在他热血飞溅的演出里得知,他在做最真实的自己,任性而认真地做着遵从内心的人,无论终局如何,总归是无愧于心的。
那位年长的村民闭上嘴巴,清了清嗓子,咬破手指,把血滴在纯白棺材上。
其余村民也跟着咬破手指,“滴答滴答”的滴血声细微动听,咬破手指的每一个人都咧开嘴巴笑了起来。